1917年11月，北风正紧，彼得格勒的街头像刚被掀开的棋盘。苏维埃的一举冲撞，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就这么被撂倒了。新政权来得猝不及防，一批人心里大概还没反应过来。沙皇呢，在这一刻彻底成了过去式，过去的全部，甚至仿佛还没彻底死透，这事你说怪不怪？
可真要较真地梳理，这中间可不只有苏俄简简单单接盘。二月革命后，那个短命的临时政府，还没等热锅冷却又被推翻。它甚至有了个名字：俄罗斯共和国，只是存在感实在太低。九月成立，十一月完蛋。你如果问莫斯科大街上的商贩，人家说不定根本不知道有它这么个东东。
临时政府存在的那阵，俄国贵族们整体还是有点懵的。他们靠着过去的身份和家底，没察觉已经天要变色。有人赌气，有人忐忑，倒没人觉得这次会彻底翻篇。直到十月革命一夜之间蒸发了旧日荣光，贵族们才开始有点慌。他们的时代突然间就结束了，只是没人给他们发通知书。
之后白卫军登场。这群人一开始说是在为沙皇复仇，其实更多是无处可归。后来资产阶级临时政府遗民也加入了，同床异梦。聚成了白卫军，顿河平原和西伯利亚设营，听起来人不少，其实早已四散无主。支离破碎的势力，根本谈不上真正意义的统一。领导是谁都能吵一宿，也没人能拍板。
而莫斯科，那头已经完全变天。苏俄坐拥沙俄攒下的金银财宝、大片耕地和肥沃人口，最起码肚子不饿。对比起来，白卫军那边，手里没几两粮，沦落黑海之滨淡然可知。至于高尔察克和沙皇金库的传说，听得让人困，真真假假谁能较真？要真有神秘宝藏，他还会落到如此地步？
关键白卫军的士气早已和苏军没法比了。这年头讲信仰，没信仰是真不行。刚打天下时，苏军整天满口理想，一股热血。白卫军却是四分五裂，心里只剩归属感破碎的落寞。尤其1918年尼古拉二世一家一夜除名后，不仅军心浮动，甚至连唯一的象征也没了。怎么打？光靠旧日回忆就能赢？
到了1921年，大势已去，白卫军溃败。剩下的沙俄贵族们，视莫斯科为水火之地。留在本乡等着被肃清，还能做什么？他们只好东逃西散，家产带得了的带，带不了的哭完再走。归根到底，这些人最后挤到了远东，海参崴、伯力这些地方仿佛成了沙俄贵族的最后归宿。
可苏俄的兵锋终究没停，1922年远东被吃下，贵族们转头就进了中国东北。这事看起来奇怪：离家万里，干嘛不选别的地方？可道理也简单。沙俄早在1896年修中东铁路那会儿，千把号俄国人就进了东北。1900年干脆带着十几万大军打了进来，一度统治了5年，连带种下了俄族村。
想让俄族成建制移民东北，初衷挺美好，奈何当地本就有千万人口，俄国人再精明，见局势不妙也就打消了全面进驻的念头。实在不行，干脆让军队和随军家属住下。哈尔滨城头到今天都还留着圣索菲亚教堂、俄罗斯风味满满的街区，这种风景本身就是脚印。俄国人未必觉得漂泊，也许那时觉得在异地一样能舒坦日子。
有钱人哪儿都安逸。初来东北，口袋里还鼓着。不过几十年下来，什么都能消耗。原来还能凭田用地、靠地租生活，现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积蓄缩水。还有什么比突然变穷更让贵族尴尬？
结果有的倒霉贵族钱花完，只好上岗谋口饭吃。会啥呢？除了点俄文、法文，剩下全是贵族习气。东北的灰色产业里不乏俄国身影，说好听是“风流人物”，其实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身子骨好的，还能在东北军混个差事。据中国知网及哈尔滨市委档案馆数据，20世纪初仅哈尔滨就有万余俄人，其中不少出自败逃白卫军，包括一众落魄贵胄。
有人说，俄国人一天天花天酒地不思上进，家业再大也熬不过三十年。东北富，可念旧的人多，习惯了怎么挪步子？一茬又一茬，不想走。三十年后，老东北快成第二故乡了。突然，战争又来了。
1945年，苏军攻入东北。俄国贵族这次真慌了，又一轮清算势在必行。没法子，弃房弃地往南跑，少量人熬到了上海。那些俄国贵族姑娘，为了活命，有的做了最不堪的行当。大街上，偶尔还能见到跪地乞讨的俄国老太太。谁信？昔日豪门，竟沦落到这么个地步，谁又能想清楚？
当然也有些人混得不错，靠着才艺总体还说得过去。在上海滩，法文报社、咖啡馆、舞厅管弦，时不时还能见到俄侨身影。身份可能一夜间归零，但活下去的本事还在。有人怨命，有人抱团取暖，遇上懂行的中国老板，说不定还赏饭一口。
至于他们和东北的缘分，说长不长，说短也短。沙俄占领东北才五年，修铁路的时间不到十年。可清退之后，这批俄人又在哈尔滨、海参崴扎了三十多年。算来，感情也就堆积了四十年，或许更久也说不定。
有俄国人怀旧，把旅顺叫亚瑟港，大连叫达里尼港。一茬又一茬念祖先的名字，哪怕已经变成历史。他们登上新修的哈尔滨街头电车，也许会愣在那里，不知道是在中国还是俄罗斯。想必心里说不清，也不是非要说清。
有的说，俄国人最会留恋旧时光。他们沿着中东铁路坐火车，路过平原和林地，习惯性望窗外发呆，总觉得那些场景曾属于自己一族。其实到底是不是，谁又能讲明白？
但话又说回来，没有谁会永远留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东北俄侨历史是一场错位的相逢，也是从奢入俭的尴尬长旅。外界认为俄国贵族始终鄙视东北，其实人家未必，总有人学会适应、变通，也有人一辈子没能和这片土地扯清。
有旧贵族成为世界级的音乐家、画商，也有白卫军头目到死不认输。有人讲他们留给中国的不光是教堂和面包，还有各种文化痕迹。可你要说他们真的彻底改变了什么，还真未必能说个所以然。
历史其实很无序。一茬又一茬的俄国人，在东北书写过去，未来谁还记起那份惊慌和徘徊？现实没给他们答案，他们自己也不是很懂。总之，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至于终点有没有意义，那就见仁见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