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生得极不规矩，枝桠横七竖八往篱笆外头探，倒像是故意给馋嘴的娃娃搭了座桥。
每年五月末，紫红色的桑葚就像星星坠在枝头，熟透的果子沉甸甸压弯叶子，风一吹，啪嗒啪嗒掉进草丛里。
我和弟弟，还有邻家阿姐，总在日头最毒的时候溜过去。
她麻利地爬上树杈，我举着从家带的小篮子蹲在树下。
树枝摇晃间，熟透的桑葚裹着细白绒毛簌簌往下落，有的正好砸进篮子里，溅起星星点点的紫汁；有的滚进泥地，转眼就被蚂蚁围了个严实。
阿姐的白色小背心很快沾了紫斑，我的指甲缝里也嵌满深紫色的汁水，连嘴角都蹭得乌紫。
有回贪吃，专挑最紫最饱满的果子摘，结果吃得肚子发胀，回家路上腿软得直打晃。
母亲瞧见我这副模样，一边嗔怪小馋猫，一边端来温热的米粥。
夜里躺在床上，胃里涨涨的，鼻尖还萦绕着桑葚特有的清甜，混着窗外蟋蟀的叫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后来去城里读书，再没见过那么甜的桑葚。
超市里塑料盒分装的果子，个个饱满油亮，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前阵子回老家，桑树早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水泥地。
站在原地发愣时，忽然明白，童年的桑葚之所以甜，或许是因为那里面藏着爬树的惊险、分享的快乐，还有再也回不去的、被故乡晚风轻轻托起的夏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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