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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韬||上海

方志敏（1899年8月21日～1935年8月6日），原名远镇，号慧生，江西弋阳人，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杰出的农民运动领袖，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赣东北和闽浙赣革命根据地创建人。

然而，现在的人们殊不知方志敏还是一位文学才子。早年，他撰写过许多文章和文学作品。

方志敏在读书时代，就曾与《民国日报》副刊《觉悟》主编的邵力子交流联系，并且在该刊物上发表了自己的散文诗《哭声》。

之后，方志敏加入江西“改造社”，成为了《新江西》季刊的主要撰稿人。方志敏来上海后，他住在邵力子家里，并且担任《民国日报》的文字校对工作。

在邵力子的帮助下，方志敏到上海大学旁听邵力子、恽代英等人主讲的课程。那时候，他还结识了陈独秀、瞿秋白等人，找到了中共党组织和领导机关。

不久，方志敏创作了一部白话小说，邵力子读后，将此作品取名为《谋事》，还亲自撰写了《随感录》，对作品作了肯定评价，认为文章是方志敏到上海以后的真实写照，真切感人，并决定在《觉悟》副刊上予以刊登发表。

1923年初，方志敏的白话小说《谋事》，还一度与鲁迅、郁达夫、叶圣陶等著名作家的作品共同入选上海小说研究所编印的小说《年鉴》。由此可见，方志敏不但是一位著名的革命家，他还是中国革命家中的一位文学才子。

如今，我们大家都知道方志敏撰写的《清贫》和《可爱的中国》这两篇文章。然而，方志敏撰写过许多非常好的佳作，比如《我是个共产党员了！》‌《我不相信基督教！》‌《同情心》‌《呕血》‌《哭声》‌《死——共产主义的殉道者的记述》‌《诗一首》《狱中纪实》‌《我从事革命斗争的略述》‌《赣东北苏维埃创立的历史》等作品‌，这些作品都是方志敏在革命生涯中创作的重要文献，体现了他坚定的革命信念和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

但是，现在的人们已经很少知道他还撰写过一篇题目叫《谋事》的白话短篇小说。

方志敏的白话小说《谋事》创作于1922年，是其早期文学代表作之一。该作品通过主人公在上海谋职的遭遇，深刻揭露了旧社会阶级固化的现实与知识青年的困境‌。

该小说情节围绕方志敏化身的青年展开：他因经济拮迫接受校长推荐，前往上海一位牧师处寻求谋职，却遭遇对方以“全靠路子”为由的冷嘲热讽。牧师通过修剪指甲、催促离场等细节，生动刻画了权势者的傲慢与底层青年的屈辱‌。

这篇小说故事的主要内容如下：

《谋事》

方志敏上海之行，原本是希望找到份赖以安身立命的工作，以便半工半读，以工养读，并寻找革命真理。无奈在火热的阳光下，找寻了好些时日，却毫无头绪。他的满腔热望，换来的全是四处碰壁。囊中有限的几个钱，已所剩无几。

而在方志敏来上海之前，九江南伟烈中学的一位同学就写信告诉他，校长因为赏识他的天资和才学，希望他能回校学习，并且破格给予免缴一切学膳费用，以示奖掖。但有一条，就是要放弃对社会主义的信仰，不再在同学中宣传什么“革命”“斗争”之类的内容，皈依基督，虔诚信教。方志敏断然拒绝，毫不犹豫地回复：

“读书不成，只为家贫，但因贫而无受教育机会的人，在中国何止千万？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相信基督教的。现在，我也不愿再读那些无意义的书，我要实际的去做革命工作了。”

到上海后，校长还想拉拢他，给了他一封介绍信，叫他去找一位牧师，说这位牧师可以帮他找到职业。方志敏起初对校长的推荐不感兴趣，后来实在是因为经济窘迫，便决定去找这位牧师试试看。

牧师住在一所美以美会办的医院的花园里。方志敏按了一下铃，仆人出来开门。他说明了要见牧师，仆人引他到一间会客室里去候着。他向周围一望，华丽的装饰，雅洁的布置，纯粹是一位基督教化的家庭！

好久，那四十余岁、身穿一套崭新西装的牧师才走出来，对着方志敏惊愕地问道：“啊！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方志敏回答说道：“我是从九江南伟烈中学来的，校长给我介绍到此。” 并且从袋里拿出那封介绍信来，郑重地递给牧师。牧师一面接着，一面说：“那么，请坐吧！”

牧师看完信后，坐在一把安乐椅上，说：“呵！原来你想谋事，那可很难！”

“我并没有什么奢望，只希望能有个尽够生活的工作就满意了；我还想一边读书……”，方志敏说道。

此时，牧师接连摇摇头：“很难很难！此地找事，全靠路子，没有路子，光有本领也不成。”

牧师边说边盯着作者那身乡式打扮，接着突然发问：“你在这里有亲戚没有？带了多少钱来？”

“没有亲戚，只有几个朋友，钱早给做盘缠用掉了。”

“哦，在上海滩想混碗饭吃不容易呀，还是早日回家乡去吧！”牧师淡淡地说。他显然没有闲心去无缘无故地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青年。

方志敏感到如坐针毡，垂头不言。牧师从抽屉中取出小剪，自顾专心修剪指甲，脸上早显出不耐烦的样子来。会客室里出现一阵难堪的沉默。方志敏知道，再坐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起身告辞。

这时，坐在里间一张洋台子上写东西的打扮得和美国女学生一样的小姐，偷望他一眼，随即转回头去，好像这并不值得她的垂青似的。方志敏这时进一步体会到，在这个黑暗的社会里，穷苦青年不但无读书的机会，连找个糊口的工作也不可得，反倒被人无端奚落和羞辱一场。

对于这篇小说，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常委钱杏邨（阿英）专门撰写了一篇题目为《方志敏同志早年写的小说》文章发表在1961年3月3日《人民日报》上。接下来，让我们再来读一读钱杏邨在63年前撰写的这篇文章的全部内容：

《方志敏同志早年写的小说》

方志敏同志一九二二年曾经在上海《民国日报》副刊《觉悟》上发表过一个短篇小说，标题是《谋事》。第二年，还被选编到小说研究社刊行的《小说年鉴》里，编者并按道：“这真是拿贫人的血泪涂成的”，很加赞扬。

这是一个不到二千字的短篇。内容写一个出身于“农田人家”的苦学生，他没有力量继续求学，校长便介绍他到上海去找一位牧师朋友，求在某印书馆代他找点工作。他希望能留在上海半工半读。很不容易的找到那个教堂，在“一间完全欧美化的客室里呆了很久”，牧师才走出来，一开口就表示“困难”。还说“找事全靠路子，光有本领也不成”。他虽一再请求，甚至牧师已经了解得他钱也已用完，也毫无同情之感，表示得很不耐烦。他很气愤，告辞了出来。刚出门几步，就听见屋里的人哈哈大笑。他这才体会到，“贫人不但无读书的机会，连工作也不能找得，倒被人羞辱一场”。

小说是他青年时代的试作，但思想趋向，却已显示得很清楚。和缪敏同志在《方志敏奋斗的一生》第六节里所叙述的情节基本相同。是取材于他自己的事，可以看到他的思想足迹。研究他的史传和文学生活，都是很好的参考资料。这篇小说，烈士遗集里没有收入。（注：文章中提到的缪敏同志，她是方志敏的妻子。）

今日，让我们重新再读一读方志敏烈士撰写的《谋事》小说，不仅让我们了解了缪敏女士所撰写的《方志敏奋斗的一生》的坎坷人生的思想足迹，而且让我们更了解了这位革命先驱者的谋生、谋事、谋广大中国劳苦大众解放的心声和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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