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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武功 
公孙瓒字伯珪，是辽西令支人（令音郎定反，支音其儿反）。早年在郡里当门下书佐，人长得精神，声音又洪亮，太守侯某人特别看重他，还把女儿嫁给了他，派他去涿郡跟着卢植读书。后来他又回到郡里当差。有次太守刘某人犯了事儿，被押去廷尉府受审，公孙瓒亲自给他驾车，还像仆人似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等刘太守被贬去日南的时候，公孙瓒准备了米和肉，在北芒山上祭拜自家祖先，举着酒杯祷告：“以前我是您的儿子，现在我是朝廷的臣子，马上要去日南了。听说日南那地方瘴气重，说不定我就回不来了，今天在这儿跟祖先们告别。”说完拜了两拜，慷慨激昂地站起身，当时看见这场景的人没有不叹气的。后来刘太守在半路上被赦免，得以返回。公孙瓒后来靠孝廉的身份当上郎官，又被任命为辽东属国长史。
有一次，他带着几十个骑兵在边境巡查，突然撞见几百个鲜卑骑兵，公孙瓒赶紧带着人退到一座空亭里，跟手下人说：“今天要是不冲出去，咱们就得全死在这儿！”说完他自己拿着一杆两头都有刃的长矛，骑马冲出去杀鲜卑人，一下子杀伤了几十个，不过自己这边的骑兵也死了一半，总算侥幸逃脱。鲜卑人被这次教训吓住了，后来再也不敢轻易进塞。公孙瓒也因此升为涿县县令。光和年间，凉州爆发叛乱，朝廷从幽州调了三千精锐骑兵，还给了公孙瓒“都督行事传”的授权，让他带队去平叛。结果军队走到蓟中，渔阳人张纯引诱辽西乌丸首领丘力居等人叛乱，在蓟中一带抢劫，张纯还自封将军，带着人攻打右北平、辽西属国的各个城池，所到之处都被搞得残破不堪。公孙瓒带着自己的部队追击张纯等人，立了战功，升为骑都尉。辽东属国的乌丸贪至王也带着族人来向公孙瓒投降。公孙瓒又升为中郎将，封都亭侯，率军驻守辽东属国，跟胡人打了五六年仗。可丘力居等人还是在青、徐、幽、冀四州抢劫，四州都深受其害，公孙瓒根本拦不住。
朝廷商议后认为，宗正东海人刘伯安（也就是刘虞）品德高尚，之前当过幽州刺史，在当地威望很高，连少数民族都服他，要是派他去安抚，不用费太多兵力就能平定叛乱，于是任命刘虞为幽州牧。刘虞到任后，派人去胡人部落里，跟他们讲清楚利害关系，要求他们把张纯的脑袋交出来。丘力居等人听说刘虞来了，特别高兴，各自派翻译来归附。公孙瓒见刘虞要立功，心里嫉妒，就偷偷派人半路截杀胡人的使者。胡人知道真相后，绕小路去见刘虞。刘虞上奏朝廷，请求撤回各地的驻军，只留下公孙瓒带着一万步兵和骑兵驻守右北平。张纯没办法，只好抛下老婆孩子，逃到鲜卑境内，结果被他的门客王政杀了，王政把张纯的脑袋献给刘虞，朝廷封王政为列侯。刘虞也因功被任命为太尉，封襄贲侯。正好这时董卓到了洛阳，又升刘虞为大司马，公孙瓒为奋武将军，封蓟侯。
关东各州郡起兵讨伐董卓，董卓就劫持汉献帝往西迁都长安，还征召刘虞担任太傅，可当时道路被隔断，诏书根本送不到幽州。袁绍和韩馥商量，觉得汉献帝被奸臣控制，天下人都没了归附的对象，而刘虞是皇室成员，名声又好，是民心所向，于是就想推刘虞当皇帝。他们派人去劝刘虞，可刘虞坚决不肯答应。袁绍等人又劝刘虞代理尚书台事务，按照皇帝的旨意封官授爵，刘虞还是不同意，但也没和袁绍等人闹掰，依旧保持着联系。刘虞的儿子刘和在长安当侍中，汉献帝想回洛阳，就让刘和假装逃离董卓，偷偷从武关出去找刘虞，让刘虞带兵来接自己。刘和路过袁术地盘的时候，跟袁术说了汉献帝的想法。袁术想拉拢刘虞当靠山，就把刘和留下不让走，还答应等刘虞的兵到了，一起往西去接汉献帝，让刘和给刘虞写信。刘虞收到信后，就派了几千骑兵去接应刘和。公孙瓒知道袁术有野心，不想派兵，就劝刘虞别这么做，可刘虞不听。公孙瓒怕袁术知道后记恨自己，也派了堂弟公孙越带着一千骑兵去见袁术，想跟袁术拉关系，同时又偷偷教袁术把刘和扣下来，夺走他带来的兵马。从此刘虞和公孙瓒之间的矛盾就更深了。后来刘和从袁术那儿逃出来，往北走，又被袁绍留下了。
这时候，袁术派孙坚驻守阳城抵御董卓，袁绍却派周昂去抢占阳城。袁术只好派公孙越和孙坚一起攻打周昂，结果没打赢，公孙越还被流箭射死了。公孙瓒怒气冲冲地说：“我弟弟的死，都是袁绍搞出来的祸！”于是就出兵驻守磐河，准备找袁绍报仇。袁绍害怕了，就把自己佩戴的勃海太守印绶交给公孙瓒的堂弟公孙范，派他去勃海郡上任，想以此拉拢公孙瓒。可公孙范到任后，反而带着勃海的兵力帮助公孙瓒，打败了青、徐两州的黄巾军，公孙瓒的势力变得更强大了。他率军推进到界桥，任命严纲为冀州牧，田楷为青州牧，单经为兖州牧，还设置了各个郡县的官员。袁绍的军队驻扎在广川，派部将麹义率先头部队跟公孙瓒交战，活捉了严纲。公孙瓒的军队战败，逃到勃海，和公孙范一起回到蓟城，在蓟城东南边建了一座小城，跟刘虞的驻地离得很近，两人之间的怨恨也越来越深。
刘虞担心公孙瓒会叛乱，就带兵袭击公孙瓒，结果反被公孙瓒打败，逃到居庸关。公孙瓒攻破居庸关，活捉了刘虞，把他押回蓟城。正好这时董卓死了，汉献帝派使者段训去幽州，给刘虞增加封地，让他统领六州兵马，同时升公孙瓒为前将军，封易侯。公孙瓒却诬陷刘虞想称帝，逼迫段训杀了刘虞，然后又上奏朝廷，任命段训为幽州刺史。从此公孙瓒变得越来越骄傲，只记别人的过错，不记别人的好处，还杀了不少人。刘虞原来的部下，渔阳人鲜于辅、齐周，还有骑都尉鲜于银等人，率领幽州的兵马想为刘虞报仇，他们知道燕国人阎柔向来有威望，就一起推举阎柔为乌丸司马。阎柔招揽乌丸、鲜卑的人，聚集了几万胡人和汉人的兵马，在潞县北边跟公孙瓒任命的渔阳太守邹丹交战，大败邹丹的军队，杀了邹丹。袁绍又派麹义以及刘虞的儿子刘和，带兵和鲜于辅联手攻打公孙瓒。公孙瓒的军队接连战败，只好逃回易京坚守。他在易京周围挖了十层壕沟，在壕沟里修筑高台，每个高台都有五六丈高，台上还建了城楼。最中间的壕沟里修了一座特别高的高台，有十丈高，公孙瓒自己就住在上面，还囤积了三百万斛粮食。公孙瓒说：“以前我觉得天下大事我随手就能搞定，现在看来，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不如停下战事，专心种地存粮。《兵法》上说，有百座城楼的城池不好攻打，现在我有上千座城楼，等把这些粮食吃完，天下大势也就清楚了。”他想用这种办法拖垮袁绍。袁绍派兵攻打易京，打了好几年都没打下来。建安四年，袁绍出动全部兵力包围了易京。公孙瓒派儿子去黑山贼那儿求救，自己又想带着精锐骑兵突围出去，沿着西南方向的山地，联合黑山贼的人马，在冀州一带骚扰袁绍，切断袁绍的后路。长史关靖劝公孙瓒说：“现在将军您的部下已经快溃散了，大家之所以还能坚守，是因为留恋家人，把您当成主心骨。将军您只要坚持下去，袁绍早晚得退兵，等他退了兵，各地的兵马还能重新聚集起来。要是您现在丢下易京逃走，军队没了主心骨，易京马上就会失守。将军您没了根据地，孤身在外，还能做成什么事呢？”公孙瓒听了，就放弃了突围的想法。后来救兵到了，公孙瓒想里外夹击袁绍，就派人给儿子送信，约定好进兵的时间，以举火为信号。结果袁绍的侦察兵截获了这封信，到了约定时间就举起火把。公孙瓒以为救兵到了，就带兵出城迎战，没想到中了袁绍的埋伏，大败而回，只好继续坚守。袁绍又挖地道，破坏了易京的城楼，逐渐逼近中间的高台。公孙瓒知道自己肯定要败了，就把老婆孩子全杀了，然后自杀了。
鲜于辅率领部下听从朝廷的命令，朝廷任命他为建忠将军，统领幽州六郡。曹操和袁绍在官渡对峙的时候，阎柔派人去见曹操，表示愿意归附，曹操升他为护乌丸校尉。鲜于辅也亲自去拜见曹操，曹操任命他为左度辽将军，封亭侯，派他回幽州安抚百姓。曹操攻破南皮后，阎柔带着自己的部众和鲜卑人献上名马，支援曹军，后来又跟着曹操征讨三郡乌丸，因功被封为关内侯。鲜于辅也率领部下跟着曹操征战。曹丕称帝后，任命鲜于辅为虎牙将军，阎柔为度辽将军，两人都升为县侯，还获得了“特进”的荣誉职位。
陶谦字恭祖，是丹杨人。年轻时很好学，是个儒生，在州郡里当官，后来被推举为茂才，任命为卢县县令，又升为幽州刺史，之后被征召为议郎，参与车骑将军张温的军事行动，往西讨伐韩遂。正好这时徐州爆发黄巾军起义，朝廷任命陶谦为徐州刺史，让他攻打黄巾军，陶谦把黄巾军打败赶走了。董卓之乱时，各州郡起兵讨伐董卓，汉献帝迁都长安，各地和朝廷的联系中断，陶谦派人绕小路去长安向朝廷进贡，因此升为安东将军、徐州牧，封溧阳侯。当时徐州百姓生活富足，粮食充足，很多流民都来归附。可陶谦却违背道义，随心所欲：广陵太守琅邪人赵昱，是徐州有名的贤士，因为为人忠诚正直，反而被陶谦疏远；而曹宏等人是阴险狡诈的小人，陶谦却亲近信任他们。徐州的政治和法律都很混乱，好人大多被陷害，徐州也渐渐变得动荡起来。下邳人阙宣自称天子，陶谦一开始跟他联手抢劫，后来又杀了阙宣，吞并了他的部众。
初平四年，曹操征讨陶谦，一连攻下十多座城池，打到彭城的时候，双方展开大战。陶谦战败逃走，手下死了上万人，泗水都被尸体堵住，流不动了。陶谦退守郯县，曹操因为粮草不足，只好带兵撤回。兴平元年，曹操又东征徐州，攻占了琅邪、东海的各个县城。陶谦害怕了，想逃回丹杨。正好这时张邈背叛曹操，迎接吕布，曹操只好回兵攻打吕布。这一年，陶谦病死了。
张杨字稚叔，是云中人。因为勇猛善战，在并州当差，担任武猛从事。汉灵帝末年，天下大乱，灵帝任命自己宠信的小黄门蹇硕为西园上军校尉，驻军京城，想让他抵御各地的叛乱，还征召天下的豪杰担任副将。曹操和袁绍等人都担任校尉，归蹇硕统领。并州刺史丁原派张杨带兵去见蹇硕，任命他为代理司马。汉灵帝去世后，蹇硕被何进杀了。张杨又被何进派回并州招募兵马，招募到一千多人，就留在上党，攻打山贼。何进被杀后，董卓作乱，张杨就带着自己的兵马在上党壶关攻打上党太守，没打下来，就去抢劫各个县城，部众增加到几千人。关东各州郡起兵讨伐董卓，袁绍到了河内，张杨就和袁绍联合，又跟匈奴单于於夫罗一起驻守漳水。於夫罗想背叛袁绍，张杨不同意，於夫罗就把张杨劫持走了。袁绍派部将麹义在邺城南边追击，打败了於夫罗的军队。於夫罗带着张杨到了黎阳，攻破了度辽将军耿祉的军队，势力又振作起来。董卓任命张杨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汉献帝在河东的时候，张杨带兵到了安邑，被任命为安国将军，封晋阳侯。张杨想迎接汉献帝回洛阳，其他将领不同意，张杨只好回到野王。建安元年，杨奉、董承、韩暹挟持汉献帝回洛阳，当时粮食短缺，张杨带着粮食在半路迎接，一直把汉献帝送到洛阳。他对其他将领说：“天子应该由天下人共同辅佐，幸好有公卿大臣在朝中打理，我负责抵御外面的敌人就行，不用留在京城。”说完就回到野王，朝廷随即任命他为大司马。张杨一直和吕布关系很好，曹操围攻吕布的时候，张杨想救吕布，却没能力，只好出兵到东市，远远地摆出支援的架势。结果他的部将杨丑杀了张杨，投靠曹操。张杨的另一个部将眭固又杀了杨丑，率领部众想往北投靠袁绍。曹操派史涣半路截击，在犬城打败眭固的军队，杀了眭固，收编了他的全部部众。
公孙度字升济，本来是辽东襄平人。他的父亲公孙延，为了躲避官吏，搬到玄菟郡居住，公孙度在玄菟郡当了小吏。当时的玄菟太守公孙琙，有个儿子叫公孙豹，十八岁就死了。公孙度年轻时也叫公孙豹，而且和公孙琙的儿子同龄，公孙琙见了他就特别喜欢，派他去拜师读书，还给他娶了媳妇。后来公孙度被推举为“有道”（汉代选举科目），任命为尚书郎，逐渐升为冀州刺史，后来因为谣言被免职。他的同乡徐荣当时是董卓的中郎将，推荐公孙度担任辽东太守。公孙度是从玄菟郡的小吏起家的，辽东郡的人都看不起他。之前，辽东属国的公孙昭代理襄平县令，还曾召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当伍长。公孙度到任后，就把公孙昭抓起来，在襄平的集市上用鞭子打死了。郡里的名门望族像田韶等人，之前对公孙度没什么恩情，公孙度就找借口把他们都杀了，总共灭了一百多家，整个郡的人都吓得发抖。公孙度又往东攻打高句骊，往西攻打乌丸，威名传到海外。初平元年，公孙度知道中原地区战乱不休，就跟自己亲信的官吏柳毅、阳仪等人说：“汉朝的国运要完了，我要跟各位一起图谋称王。”当时襄平延里的土地庙长出一块大石头，有一丈多长，下面有三块小石头当脚。有人跟公孙度说：“这是汉宣帝时期’冠石’的吉祥征兆，而且延里的’延’字和您父亲的名字一样。土地庙主管土地，这说明您会拥有土地，还有三公辅佐您。”公孙度听了更高兴了。原河内太守李敏，是郡里的知名人士，讨厌公孙度的所作所为，怕被他陷害，就带着家人逃到海上。公孙度大怒，挖开李敏父亲的坟墓，劈开棺材焚烧尸体，还杀了李敏的宗族。公孙度又把辽东郡分成辽西郡和中辽郡，设置太守；还渡海占领了东莱的各个县城，设置营州刺史。他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追封父亲公孙延为建义侯；建立汉高祖和汉光武帝的宗庙，在襄平城南按照皇帝的规格设置祭坛，祭祀天地，还举行藉田礼（古代帝王亲耕的礼仪），训练军队，乘坐鸾路（天子的车驾），车上插着九旒（天子仪仗用的旗帜），还有旄头骑兵（天子的仪仗骑兵）。曹操上表朝廷，任命公孙度为武威将军，封永宁乡侯，公孙度不屑地说：“我在辽东称王，要什么永宁乡侯！”把印绶藏在了武器库里。公孙度死后，儿子公孙康继位，把永宁乡侯的爵位封给了弟弟公孙恭。这一年是建安九年。
建安十二年，曹操征讨三郡乌丸，攻占柳城后进行了屠城。袁尚等人逃到辽东，公孙康杀了袁尚，把他的脑袋献给曹操（这件事在《武帝纪》里有详细记载）。朝廷封公孙康为襄平侯，任命他为左将军。公孙康去世后，他的儿子公孙晃、公孙渊等人都还年幼，部下就拥立公孙恭为辽东太守。曹丕称帝后，派人去辽东，当场任命公孙恭为车骑将军、授予假节（代表皇帝行使权力的凭证），封平郭侯，还追赠公孙康为大司马。
起初，公孙恭得了“阴消”的病，变成了阉人，身体虚弱又没能力治理辽东。太和二年，公孙渊用胁迫的方式夺取了公孙恭的职位。魏明帝（曹叡）只好顺水推舟，任命公孙渊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公孙渊暗地里派使者向南联络孙权，双方经常互相赠送礼物。孙权派使者张弥、许晏等人，带着金银珠宝去辽东，想封公孙渊为燕王。公孙渊却担心孙权离得太远，靠不住，同时又贪图孙权送来的财物，就把孙权的使者骗来，全杀了，把张弥、许晏等人的脑袋献给魏明帝。魏明帝很高兴，任命公孙渊为大司马，封乐浪公，依旧让他持有假节、兼任辽东太守。可等朝廷的使者到了辽东，公孙渊却安排了军队列阵迎接，态度傲慢，还经常在辽东的宾客面前说朝廷的坏话。
景初元年，魏明帝派幽州刺史毌丘俭等人带着诏书去征召公孙渊。公孙渊干脆起兵反叛，在辽隧迎战毌丘俭，毌丘俭作战失利，只好撤军。公孙渊趁机自立为燕王，设置了文武百官，还派使者带着假节，授予鲜卑单于印信，封拜边疆的官员，引诱鲜卑人侵扰北方边境。景初二年春天，魏明帝派太尉司马懿征讨公孙渊。六月，司马懿的大军抵达辽东。公孙渊派将军卑衍、杨祚等人率领几万步兵和骑兵驻守辽隧，挖了二十多里长的壕沟防御。司马懿的军队到了之后，卑衍率军迎战，司马懿派将军胡遵等人打败了卑衍。接着司马懿下令军队穿过壕沟，假装往东南方向进军，暗地里却火速往东北方向推进，直奔公孙渊的老巢襄平。卑衍等人担心襄平没有防备，连夜撤军回援。司马懿的大军追到首山，公孙渊又派卑衍等人拼死抵抗，结果再次被打得大败。司马懿趁机率军推进到襄平城下，挖壕沟把襄平城包围起来。偏偏这时候下了三十多天的大雨，辽水暴涨，曹军的运粮船可以直接开到襄平城下。雨停之后，司马懿下令修筑土山、建造攻城的楼橹，用抛石机和连弩向城里射箭。公孙渊陷入绝境，城里的粮食吃完了，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死了很多人。将军杨祚等人只好投降。
八月丙寅日夜里，有一颗大流星长几十丈，从首山东北方向坠落到襄平城东南。壬午日，公孙渊的军队彻底溃散，他带着儿子公孙脩和几百个骑兵往东南方向突围，曹军紧追不舍，在流星坠落的地方杀了公孙渊父子。襄平城被攻破后，曹军杀了公孙渊任命的相国以下官员几千人，把公孙渊的脑袋送到洛阳，辽东、带方、乐浪、玄菟四郡全部平定。
早在公孙渊叛乱之前，他家就经常出现怪事：家里的狗戴着头巾、穿着红色的衣服爬到屋顶上；做饭的时候，有个小孩在蒸饭的甑子里被蒸熟了；襄平北市长出一块肉，长宽各有几尺，有头、有眼睛、有嘴，却没有手脚，还能晃动。占卜的人说：“有形状却不成完整的身体，有躯体却发不出声音，这是国家要灭亡的征兆。”公孙度从汉灵帝中平六年占据辽东，传到公孙渊已经是第三代，总共五十年，最终灭亡。
张燕是常山真定人，本来姓褚。黄巾军起义的时候，张燕聚集了一批年轻人当山贼，在山林河泽之间四处劫掠，后来回到真定，手下已经有一万多人。博陵人张牛角也起兵反汉，自封“将兵从事”，和张燕联合。张燕推举张牛角当首领，一起攻打瘿陶。战斗中，张牛角被流箭射中，受了重伤，临死前让部下拥立张燕，还嘱咐说：“一定要让张燕当首领。”张牛角死后，部下就拥立张燕为主帅，张燕也因此改姓张。张燕勇猛强悍，动作比一般人快得多，所以军中都叫他“飞燕”。后来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等地的山谷都被他的人控制，各地的小头领像孙轻、王当等人，都带着自己的部众投靠张燕，手下最多的时候有一百万人，号称“黑山军”。汉灵帝没能力征讨，河北各郡都深受其害。张燕派人去京城请求投降，朝廷任命他为平难中郎将。后来董卓把汉献帝迁到长安，天下各州郡纷纷起兵，张燕就带着自己的部众和各路豪杰结盟。袁绍和公孙瓒争夺冀州的时候，张燕派将军杜长等人帮助公孙瓒，结果被袁绍打败，部众渐渐溃散。曹操准备平定冀州的时候，张燕派使者去投靠曹操，请求帮朝廷效力，曹操任命他为平北将军。张燕带着部众到邺城投靠曹操，被封为安国亭侯，食邑五百户。张燕去世后，儿子张方继承爵位；张方去世后，儿子张融继承爵位。
张绣是武威祖厉人，是骠骑将军张济的族侄。边章、韩遂在凉州叛乱的时候，金城人麹胜趁机杀了祖厉县长刘隽。当时张绣是县里的小吏，找机会杀了麹胜，郡里的人都觉得他讲义气。张绣趁机聚集年轻人，成了县里的豪杰。董卓被杀后，张济和李傕等人攻打吕布，为董卓报仇（这件事在《董卓传》里有记载）。张绣跟着张济，靠军功逐渐升到建忠将军，封宣威侯。张济驻守弘农的时候，士兵们都没饭吃，只好往南攻打穰县，结果张济被流箭射死。张绣接管了张济的部众，驻守宛城，和刘表结盟。曹操南下征讨，军队驻扎在淯水，张绣等人率军投降。可曹操却娶了张济的遗孀，张绣特别怨恨曹操。曹操听说张绣不高兴，就暗中策划杀张绣，结果计划泄露，张绣趁机偷袭曹操。曹操战败，他的两个儿子曹昂、曹安民都死了。张绣退回穰县坚守，曹操连年攻打，都没能打下来。后来曹操在官渡和袁绍对峙，张绣听从贾诩的建议，再次率军投降曹操（这件事在《贾诩传》里有记载）。张绣到了曹营，曹操亲自拉着他的手，设宴招待他，还让儿子曹均娶了张绣的女儿，任命张绣为扬武将军。官渡之战中，张绣奋力作战，立了大功，升为破羌将军。后来他跟着曹操在南皮打败袁谭，食邑增加到两千户。当时天下人口因为战乱大量减少，十户里只剩一户，曹操手下的将领中，封邑没有超过一千户的，只有张绣的封邑特别多。后来张绣跟着曹操去柳城征讨乌丸，还没到目的地就去世了，谥号为“定侯”。他的儿子张泉继承爵位，后来因为参与魏讽的谋反案被处死，封国也被废除。
张鲁字公祺，是沛国丰人。他的祖父张陵，客居蜀地，在鹄鸣山学道，编写道书迷惑百姓，凡是来学道的人都要交五斗米，所以当时的人都叫他“米贼”。张陵死后，儿子张衡继承了他的道法；张衡死后，张鲁又继承了家业。益州牧刘焉任命张鲁为督义司马，让他和别部司马张脩一起率军攻打汉中太守苏固。张鲁趁机杀了张脩，吞并了他的部众。刘焉去世后，儿子刘璋继位，因为张鲁不听从自己的命令，刘璋杀了张鲁的母亲和家人。张鲁于是占据汉中，用“鬼道”（五斗米道）教化百姓，自封“师君”。来学道的人，刚开始都叫“鬼卒”；对道法深信不疑后，就升为“祭酒”。每个祭酒都统领一批部众，统领部众多的就叫“治头大祭酒”。张鲁教导信徒要诚实守信，不欺诈他人，有了病要主动坦白自己的过错，这些做法和黄巾军很像。各个祭酒都设立“义舍”，就像现在的驿站；还在义舍里准备了“义米”“义肉”，路过的人可以根据自己的饭量拿，要是拿多了，就会被“鬼道”惩罚生病。有人犯了法，会宽恕三次，第三次再犯法才处罚。张鲁在汉中不设置官吏，全靠祭酒管理，汉族和少数民族的百姓都觉得很方便，愿意归附他。张鲁占据巴郡、汉中将近三十年，东汉末年，朝廷没能力征讨，只好安抚他，任命他为镇南中郎将，兼任汉宁太守，只要求他按时向朝廷进贡。有一次，有人在地里挖到一枚玉印，张鲁的部下就想拥立他为“汉宁王”。张鲁的功曹（辅佐官员）巴西人阎圃劝他说：“汉川一带的百姓有十万户，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四面又有险要地形防守。您要是辅佐天子，就能成为像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霸主；就算退一步，也能像窦融那样，保住富贵。现在您已经能按照朝廷的制度任命官员，有足够的权力，没必要称王。希望您暂时不要称王，别成为灾祸的开端。”张鲁听从了阎圃的建议。韩遂、马超在凉州叛乱的时候，关西地区有几万户百姓通过子午谷逃到汉中，投靠张鲁。
建安二十年，曹操亲自从散关出兵，经武都征讨张鲁，一直打到阳平关。张鲁本来想献出汉中投降，可他的弟弟张卫不同意，带着几万人马在阳平关坚守抵抗。曹操攻破阳平关后，率军进入蜀地。张鲁听说阳平关失守，准备磕头投降，阎圃又劝他说：“现在被逼着投降，功劳肯定小；不如先去投靠杜濩、朴胡，跟曹操对抗一阵子，之后再投降，这样功劳肯定更大。”于是张鲁逃往南山，进入巴中地区。他的手下想把仓库里的财宝物资全烧掉，张鲁却说：“我本来就想归顺朝廷，只是心意还没传达到。现在逃跑，是为了避开曹军的锋芒，没有别的坏心思。这些财宝仓库，本来就是朝廷的东西。”说完下令把仓库封存好，然后才离开。曹操进入南郑后，特别赞赏张鲁的做法，又因为知道张鲁本来就有归顺的想法，就派人去安抚他。张鲁带着全家出来投降，曹操亲自迎接，任命他为镇南将军，用宾客的礼节招待他，封他为阆中侯，食邑一万户；还封张鲁的五个儿子以及阎圃等人都为列侯，并且让自己的儿子曹彭祖娶了张鲁的女儿。张鲁去世后，谥号为“原侯”，他的儿子张富继承了爵位。
（《三国志》）评语说：公孙瓒死守易京，跟“躺平”等着被消灭没两样；公孙度残暴又没节制，公孙渊继承他的家业后更是变本加厉，只会让家族走向灭亡；陶谦昏庸混乱，最后在忧虑中死去；张杨被自己的部下杀死。这几个人虽然占据州郡，却连普通百姓都不如，根本没什么值得说的。而张燕、张绣、张鲁这三个人，摆脱了“山贼”“叛军”的身份，最终成为朝廷功臣，不仅脱离了危亡的处境，还保住了家族祭祀，相比前面那些人，可算是“逆袭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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