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小蚂哥。知乎上问怎么欣赏古典园林这类的问题非常多。这让我意识到,有必要写一篇直接的方法论,手把手教大家怎么入门。
其实大家看不懂古典园林,或者觉得古典园林长得都差不多,这是陷入了“看景即看物”的表层逻辑,古典园林多是文人园林,所以必然会设置很多含蓄内敛的表达,如果没有一定的文化积淀,确实很难破解园林的“密码”。
这期小蚂哥给你5把钥匙,综合运用,便可帮你摆脱“千园一面”的乏味感,真正读懂古典园林的“言外之意”。
密匙一:破“景”见“境”:从物理空间到心理空间
很多人进入园林只顾着打卡拍照,这其实就是单纯地在看物,你眼中只是小桥、建筑、亭榭的组合,只停留在物理形体的好看而已。
但园林的目的并不是堆砌这些元素,而是营造一种可游、可居、可思的“心理场域”。
那你也许会说,我又不是园主,我就是个来参观的游客,怎么能体会园主心理呢?
其实也简单,当你在园林中找到一个最佳打卡点的时候,看看周围建筑上的匾额和楹联。这些可以帮助你进入园主的视角,从眼前的景上升到心中的景。
我给你举个例子,咱们来到扬州的个园,站在正厅宜雨轩前,你可以看到眼前抱山楼上有一四字的匾额“壶天自春”。
再看眼前的空间,左右被春山秋山环绕,眼前有长长的抱山楼,真如同在“壶中”一样。
再来看“自春”,意义就很明显了,在壶中的仙境,季节都是由自己的心境主宰的,暗示在园中,就像仙境一样可以超脱四季的束缚。
个园中就有春夏秋冬四座假山,配合植物,能让你在一天内看完四季景色,这难道不是仙境才能做到的嘛?
你看,读了匾额你眼前的景物就变成了园主心中的景物了,是不是很神奇。
密匙二:解“藏”与“漏”:园林的“叙事节奏”
园林本质上和音乐、电影、小说没啥区别,都讲究“起承转合”,也就是节奏。
这些园林剖面图像不像音符?
只不过在园林中节奏是通过“藏”和“漏”来表现的,园主那些精心制造的悬念和惊喜都通过“藏”和“漏”的节奏埋藏其中。
很多游客觉得那不就是漏窗嘛,把后面的景色遮挡一下,在漏出一些。
这样想就又陷入了细节的误区,这里说的“藏”和“漏”是入口空间的开合变化,我们还是用最经典的留园入口举例。
从你踏入留园入口开始,依次会经历空间的“三放三收”,才会达到涵碧山房见到主景。期间只有在“放”的时候空间才会设置漏窗让你略窥之后的景色。
那你可能会说留园用建筑过道来收放空间是个个例,很多园林入口没这个条件啊,那么“开门见山”的手法,也能做到相同的效果。
比如红楼梦大观园入口便有一座大假山,形成天然屏障,游人初入园时,视线被假山完全遮挡,无法直接窥见园内景致,这种就是 “藏”,让游人产生 “山后有何景” 的探索欲。
然后游客进入假山小径,在山中蜿蜒前行,有时进入山洞,透过山洞看到“漏出”山后之景,有时行至山巅,远望全园,这种曲折的路径迫使游人放慢脚步,在绕行中感受空间的迂回变化,在其间“藏”和“漏”交替出现,形成节奏。
当然以上两个例子都是入园的节奏,但一个好的园林,整个游线设计都是“藏漏”变化的,形成一种犹如音乐般的节奏感,让你不断有向前探索的欲望。
总之,好的园林不会一次把所有风景摊开在你面前。
密匙三:读“虚”胜“实”:那些看不见的“影子戏”
很多人觉得园林都差不多,就是些小桥流水,这其实是忽略了园林中最美的部分——影子。
时间会在园林上注入光线的魔法,园林中的粉墙就像是宣纸,在墙前面摆上山石花台便是“实景画”,而晨光夕阳的透射的动态树影,就变成了一幅幅写意的水墨。
春日樱花落在粉墙上如淡彩,秋夜月光透过枫叶在墙面上拼贴碎影,甚至常年受雨水侵蚀墙面也能斑驳成画。
让我们再低头看看水面的倒影,亭台楼阁、山石花木皆在其中,风起时倒影随涟漪破碎成金鳞,雨后水面清澈,倒影打破空间的局限,形成一个水下国度,让人向往。

如果你进入室内,四周的花窗,将外部景物 “过滤” 成碎片化虚影。比如沧浪亭“翠玲珑” 花窗,透过窗格,可见竹影摇曳,形成 “框中虚影”,真如同走入了诗境一般。
尤其是到了夜晚透过月洞门看景,月亮仿佛变成了题跋。这些“影子戏”既是实体景观的“诗化延伸”,也是园主通过光影魔法设下的 “意境机关”。
下次入园你可以挑一个光影变化的时间段,可以是清晨、也可以是黄昏,或者直接夜游,来一次和园林的光影之约。
密匙四:品“人”于“物”:园林是园主的精神自画像
每一座园林都是园主生活态度与人生哲学的具象化表达。这招相对要求较高,需要你大致了解园主的经历。
以拙政园为例:明代王献臣因官场失意归隐,取潘岳《闲居赋》“灌园鬻蔬,是亦拙者之为政也”为名——园内大面积水域(占全园1/3)暗喻“淡泊”,远香堂前的荷花象征“出淤泥而不染”。
以颐和园 “画中游” 为例:乾隆题额 “画中游”,取意 “人在画中,画在心中”,既赞美山水如画卷,更暗含帝王 “以天下为画” 的掌控感。其楹联 “境自远尘皆入咏,物含妙理总堪寻”,将自然景致与哲学思考结合,体现乾隆 “内圣外王” 的治国理念。
以苏州沧浪亭 “看山楼” 为例:楼额 “看山” 看似直白,实则暗藏宋代苏舜钦(园主)的自嘲与旷达。他被贬后购园,因园外无山,便在楼上题 “看山”,实则 “望湖而思山”,以文字游戏消解现实遗憾。楹联 “有客归从黄岳去,无人知是武夷来” 用黄山、武夷代指名山,暗示自己虽身处市井,心却向往山林,文字中透着文人的倔强与幽默。
你也许会说,这太麻烦了,游个园林我还得去补个历史不成?其实也有简单的方法,就是你要知道园主的大致属性。
古代建园的人,无非是这么几种:
1、文人士大夫
这类最多,大部分在官场沉浮许久,将园林作为 “心灵栖居地”,园林更加诗情画意一些。
2、商人&官商
这类扬州最多,既追求生活享乐,也试图通过 “园林雅化” 提升社会地位。形成 “商贾趣味 + 文人审美” 的混搭风格。
3、皇帝&皇家子弟
更讲究“礼制”,园林布局服务于“江山一统”的大概念,布局遵循皇家规制,同时融入 “蓬莱仙境” 等祥瑞意象,强化皇权合法性。
4、宗教人士
以寺院、道观园林为载体,营造 “清修”“证道” 的空间氛围。重 “空灵”,多用简素材质(如碎石、孤松),布局疏朗,避免繁复装饰,追求 “境由心造” 的禅意。
你到园林中,大致知道园主属于以上哪一类,然后将自己带入园主的身份,就能品“人”于“物”,看懂园林塑造的氛围了。
密匙五:学“看”懂“门道”:五步成为园林“解码者”
如果你觉得我上面说的还都太虚,没办法快速实践的话,小蚂哥就放个大招,让你瞬间看懂园林“门道”。
步骤1:先远观
看园林的整体布局,看建筑和山水的比例是否协调,哪里是园林中的主景,注意此时一定要远观,看整体,感受园林的整体气势。
步骤2:再近看
走到景物跟前,看看漏窗的纹样是什么寓意,铺地的碎石是什么图案,屋顶的砖雕讲的是什么故事,这些具体的问题问问ai不难解决。
步骤3:看文字
除了建筑前的匾额和楹联,在园中你还能找到各种园记和门额、石碣等,它们都是园林的使用说明书。
步骤4:摸摸看
触感是最被现代人所忽略的感知世界的手段,我们每天触摸的多是屏幕,园林中的石头、木头、砖瓦都有着不同的质地和纹理,通过触摸唤醒身体对于空间的敏感度。
步骤5:发会呆
现代人干什么都着急,我们早已经被这个快节奏社会规训的要争分夺秒,在园林中发呆,其实是调整节奏,让自己的感官从主动抓取信息转为被动的沉浸式体验,这才是园主造园的目的不是吗?
后记:
怎么样,学完这些方法是不是想到园林重新感受一下呢?园林就像是一本书,在人生的任何时间打开它,你都会有自己的感触。
不过假如你实践了上面所有的方法仍然无法感受园林之美,也不要灰心,等一等让自己在年长几岁,也许你就会慢慢爱上园林了。
这期就到这里,跟着小蚂哥来慢慢读懂园林吧,我们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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