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的黄公望希望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可惜造化弄人,他空有满腹才华,却始终不得重用,只能做一个小官吏,后来受上司牵连,四十多岁的时候被捕下狱,出狱后年近半百一事无成,他不想再费心思钻营名利,而是选择寄情山水、感悟自然。
黄公望50岁时开始学画,师从著名画家赵孟頫,从此画笔不离手,昼夜苦学,技艺突飞猛进,终于在80岁时创作出闻名于世的《富春山居图》。他一生颠沛流离,晚年终成名家,如果你觉得人生无所作为,不妨读读黄公望的故事。
两度入仕,受牵连身陷牢狱
黄公望本姓陆,十岁时父亲病故,年幼的他被一位叫黄公的老人收养,从此改名为“黄公望”,取义“黄公寄予厚望的孩子”。黄公望从小聪慧好学,深得先生的喜爱,预言他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黄公望也立志入仕,要做一名为民谋福利的好官。
可惜造化弄人,黄公望生于明末元初,就在他寒窗苦读十几载准备一鸣惊人的时候,突然接到消息,元朝取消了科举制,想要当官,必须由有名望的人举荐。黄公望一介白衣,无权无势,也不认识什么名门望族,只好远离故乡、乘舟南下,一路推销自己。
此时黄公望只有22岁,正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年纪,他满怀热忱逐个拜会各地有名望的人,终于得到一个在衙门做文书的工作,文书是职位卑微的小官,黄公望坚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自己兢兢业业,总有被伯乐发现的一天。
当时官场的风气很差,很多人把心思放到争权夺利上,真正做事的没几个,黄公望和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也不招上司和同事的待见。工作之余,黄公望喜欢拿着一根三尺长的铁笛登高游玩,兴致来了就吹奏一曲,纾解心中的抑郁,走得累了还能以笛代杖,缓解身体上的疲乏。
现实的不如意让黄公望沉迷上与僧道为伍,闲暇时喜欢到寺庙和道观中静修养心,一次,他着急向上司汇报工作,穿着道袍跑到衙门里,让上司极为不满,怒斥他“成何体统”,黄公望备受打击,最终选择离开官场。
此时他已到而立之年,年至三十,成家立业,他却依然一事无成,只能寄情于山水。一间茅屋,两袖清风,三尺铁笛,四面残壁,这就是黄公望的全部,他整日竹杖芒鞋轻胜马、悠然采菊东篱下,和朋友闲敲棋子,与僧侣论禅悟道,表现得云淡风轻、超然物外,可内心的苦闷和不甘又岂是能轻易化解的。
如此闲居十余载,黄公望再次萌生出入仕的想法,此时他已年过不惑,自以为能明辨不疑、遵从本心,希望仕途能走得更加顺畅。可惜他太天真了,想要做到举世皆浊我独清,殊不知浊世根本不会允许他这股清流的存在。
黄公望这次的上司名叫章闾,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官,最大的爱好就是利用职务谋取私利,他可不管你有没有才能,只要挡了他的财路绝对没好果子吃,黄公望安分守己,自然不受待见。
没过多久,章闾东窗事发、锒铛入狱,黄公望作为他的下属也受到牵连,纵然他没有贪一丝一毫,奈何官府根本不听他的辩解,将他逮捕入狱。与此同时,朝廷忽然恢复科举,可惜黄公望早已没了机会。
他带着满腔激情入仕,最后被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在狱中他备受煎熬,对自己半生的追求也产生了怀疑: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官,那我应该做什么呢?或者说人这一生应该为何而活呢?
狱中苦闷,他待在那狭小湿寒的牢房里一遍遍地问自己,直到问得心里透亮,觉得这半生追求都是虚无,认为自己应该换种活法了,终于迎来了出狱的那天,此时他已到知天命之年。
看破红尘,随心意云游四海
黄公望出狱后回到乡下的茅屋,闭门谢客,整日望天沉思,感慨这半生都在随波逐流,从没有真正地开心过,如今他身无旁物,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活一回。
他寄情山水,与清风为伴,邀明月为友,同山溪畅饮,伴星辰而眠,好不惬意。他看遍山川美景,叹息自己往日眼界狭窄,困于名利,而忽略了这世间的美好。他想要记住这波澜壮阔的山河景色,却苦于手拙,眼中所见无法绘于纸上,于是萌生出学画的想法。
此时人生已过半,从头学起还来得及吗?黄公望意志坚定,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只要有心永远不会晚。他在闹市摆了个卦摊,白天给人算卦挣点柴米钱,晚上去跑去朋友家品鉴名画,他兴致高昂,对画作也有很深的见地。后来,他到松雪斋拜著名画家赵孟頫为师,成为赵孟頫门下年纪最大的弟子。

学画过程中,他结识了志趣相投的王蒙,两人成为忘年交,经常一起探讨绘画的心得。1322年赵孟頫去世,松雪斋弟子四散归家,黄公望孤独一人,再次踏上云游四海的路途。
黄公望游览了一遭后回到常熟老家,闲来无事就到山中游玩,选一处美景,找一块干净的石头,铺开宣纸,落墨成画。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他喜欢左手酒壶、右手画笔,肆意挥毫,泼墨山水,把心中的壮阔尽诉之于笔端。
有时候风和日丽,他索性席地而卧,管他日月穿梭、星河斗转,睡他个天昏地暗,直到酒醒,醒来卷起画卷悠然回家。有时候生活拮据,他也会在闹市支个摊子,把画作摆出来售卖。他的画作水墨纷披、苍率潇洒,见者无不惊叹。
渐渐地,黄公望的名气越来越大,来求画的人越来越多,但他始终保持随意的心态,心随意转,不能勉强,在他看来每幅画都是有灵魂的,不能敷衍对待,意未起,笔不落,宁可让求画之人等上十年八载,也绝不绘无意之画。
面对别人的夸赞,黄公望宠辱不惊,挣够了买柴米买纸墨的钱就收摊,回去的路上到酒肆里打一壶酒,边走边喝。翌日兴致来了,乘一叶扁舟,独自随波逐流,把自己彻底融入山水之间。
痴迷画画,绘出《富春山居图》
黄公望在花甲之年再次选择远游,与以往不同,这次他不再独自出发,而是有好友倪瓒相陪。二人相差三十多岁,却是灵魂挚友。他们借住在一处道观,白天和道士谈论经书和感悟,晚上在山间秉烛夜游,感受天地的浩大和人类的微小,这一期间黄公望感触良多,他决定留在道观,自号“大痴”,做了一名道士。
山间数载,归来已是暮年。黄公望受朋友邀请前往杭州,在筲箕泉畔修葺茅屋,取名“大痴庵”,在那里居住下来。“大痴庵”周围风景秀丽,给了他很多灵感,让他绘出很多传世名作。
几年后,黄公望再次出发,这一次他游历到富春江,饶是看遍山川美景,富春江的秀丽依然让他流连驻足。他在一个叫庙山坞的地方建了个小茅屋,取名“小洞天”,整日沿着江畔浏览,远处有缭绕的云烟、蜿蜒的山川,近处有潺潺的江水、丰茂的树木,盛景入眼,心中生出一个庞大的计划,他要把富春山的景致全部画下来,让更多人都能看到。
说做就做,黄公望立马着手准备,他没钱买纸墨,为了尽快筹措经费,便把往日的画作出售,有时遇到合心意的人,干脆把画白送给人家。备好纸墨后,他日日往返山林,把一木一石、一峰一峦皆铭记于心,然后才动笔。
一幅《富春山居图》,黄公望画了多年,其间来打探消息的人络绎不绝,大家都知道他在画一幅传世名作,都想占为己有,面对心怀不轨的人,黄公望全部用一句“没画完”打发了。
星河斗转、日月穿梭,转眼间数年已过,黄公望终于停下手中的笔,他颤颤巍巍地抚摸着眼前的画卷,浑浊的双眼中意味深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画完了,此时他已经八十岁高龄。
黄公望画完《富春山居图》后,就把画作给了同门师弟郑樗,这幅传世名作耗费了他三年心血,尽收富春江等一带的山川景致,清泉飞泻,峰峦错落,用笔技艺堪称绝妙,被世人誉为“亘古第一画”。
如果一生碌碌无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黄公望用他的事迹给出了答案。
在《阳明心学》里有这样一段话:“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困真我;顺天意,承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一朝悟道见真我,何惧昔日旧枷锁,世间枷锁本是梦,无形无相亦无我。”
因此,不管在任何时间,任何境遇下,都不要自困其心。人生是一场修行,但其实也是一场体验,凡事若是放不下,那便放着。
人生成与败没有统一标准,不必过多苛责,不用担心来不及,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只需要遵从内心想法,去做想做的事情,过好每一天,当生命走到尽头时,就可以坦然地说:我这一生毫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