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雨一阵凉,小时在东北生活,最怕秋雨。
因为秋雨一来,就代表夏天的真正结束、秋天的即将退场与寒冬的脚步临近。
小时的东北,美得简单而热烈,物质上的一半匮乏一半富足,造成东北人既安于现状又向往他乡的矛盾心理。
这几天在我即熟悉又陌生的家乡道路上飞奔,除了年少时记得的各种上坡下坡还在,其他曾经著名的商厦、楼宇与经常光顾的小饭店都已不在,甚至我年少时颇以为傲的地下商场,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与时尚,现如今他们只是孤单地站在那里,等偶尔经过的顾客投来闲来无事的一眼。
那些摩肩擦踵的热闹再也不肯回来,在盛就有衰,往日的盛宴如今只剩下残羹冷炙,且无钱买菜上新。
妹妹说:最近两年真的感觉自己老了,因为经常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会想起少年以前的时光,穿行在小胡同前往奶奶家的路上,依偎在奶奶身边看她忙活家务,或者躺在家里的床上,窗户开着,后院的樱桃树随着风舞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她有着微微的困意,却没睡,只是满眼满心的满足安逸。
那些无忧的少年时光啊,如今过了30年,那树叶的“沙沙”声如今还经常在她的耳边吹拂,每每想起,总有微微的泪意。
妹妹打小住在奶奶的院子里,直到她长到五岁,才搬到离奶奶家300米远的新家,为了庆祝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叔叔在他家的后院种了一株樱桃树。
不到三年,那樱桃就长得比我还高,每天春天,开满了粉粉嫩嫩的小花,微风一吹,无数如绢纸般的花瓣随风飘落,枝头曾经缀满花朵的地方只留下小小的一粒绿色小果实,暖风一吹,它一日一日长大,暑假的铃声一响,那绿色的果实一夜间转为红似宝石的樱桃,用美人唇、少女血来形容初成的樱桃,实在太烂,只有见识过北国小樱桃的人才知道,那红得比宝石还要透明、比少女肌肤还要吹弹得破的娇嫩。
离开家乡到外地工作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没吃过初长成的北地小樱桃。而表皮结果,品相富贵的大樱桃可是经常得见,但我真不爱吃,尤其是智利产的大樱桃,除了好看,送人体面,味道实在无法恭维,倒是山东的地产大樱桃更好吃一点,至少果香浓了几倍。
回到鹤岗,著名的鹤岗小串是要吃的。著名的李家包子铺的早餐也不能错过。当然还有著名的边境小镇——名山,风景好,人少,还有刚刚从江里捕捞上来的江鱼,鲜得让人停不了口。
黑龙江、松花江流域的淡水鱼类资源丰富,最著名的就是三花五罗十八子,其中“三花”是指鳌花(就是鳜鱼,也叫桂花鱼)、鳊花(长春鳊、南方叫鳊鱼)、鲫花(江鲫鱼,长长的一细条,很像鲚鱼)。
“五罗”指哲罗(哲罗鲑)、法罗(三角鲂)、雅罗(瓦氏雅罗鱼或拟赤梢鱼)、胡罗(黑龙江鳑鲏)、铜罗(黑龙江鮰鱼),至于“十八子”,就是各种尾字带“子”的土著鱼,如嘎牙子(南方叫黄骨鱼)、鲤拐子(大鲤鱼)等,因生长在寒冷水域,肉质细嫩鲜美,不管是清蒸、红烧、酱焖,都让人停不下口。
其实北方人吃鱼,不喜欢清蒸,因为觉得不够味儿,北方人生在黑土地,长在四季分明的环境下,性格热烈坦诚,就喜欢大鱼大肉,大口喝酒,大声说话,浓汤酱赤,讲究的就是一个浓重热烈,所以菜比较咸,汤比较油,菜量比较大,四个南方人都吃不完一碟子菜。
可是,不管是鹤岗,还是有着全国最美秋天的伊春五花山,外来的游客很少,本地人也没功夫出来玩,所以各景点都清清淡淡的,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
如果到了秋天,你想去看一看热烈的秋天,可以到东北来看一看。今天的一场秋雨,气温陡降,在伊春的5A级景区——汤旺河林海奇石风景区,我看到几个穿了羽绒服的外地游客,一问竟是广东来的,皆是刚刚退休,约了家人朋友来自驾旅行的。个个都赞东北的景色美,人热情实在,除了餐馆的菜码太大吃不完,简直一点毛病也没有。

其实我也有些想法,虽然我是鹤岗出生长大,但我真的想对鹤岗文旅人说一声,鹤岗的风景很美,鹤岗的小串全国一流,鹤岗的餐饮服务与味道极好,但有一点不如伊春,就是洗手间的卫生与设施建设。
到现在为止,鹤岗的一些景区还采用我小的时候用的自然马桶,味道极为强烈,哪怕厕所里的卫生很好,但那味道,我是除非万不得已,都不想用。
不要批评我离开家乡就嫌弃家乡,不是的,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家乡,但人要往上走往前看,谁不喜欢舒服干净的环境,谁不想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果有抽水马桶,或是清新干净的蹲厕,谁愿意用农村堆粪用的自然厕所?你用心全力往外排泄,可你吸进去的全是臭不可闻的陈旧粪液沤出的生化武器,哪里还排得出来?个个恨不得立即擦干屁股提裤子走人。
而一城之隔的伊春,至少我去过了几个风景区与路边小餐馆,洗手间都是冲水的,也没有异味,这一点,让同为旅客的几个外地人叫好,这些外地人有广东的、山东的、海南的,还是几个是南京与上海的。所以,一座城市想要发展经济,如果资源不足只想拼文旅,那首先要做好的就是卫生,而卫生的最底层也是基础,就是洗手间。
我是从小深受洗手间之苦的。这个以后有机会我会详尽写写,那些因厕所太臭而宁肯憋着结果造成终生便秘的苦,不知道还有谁与我相似。
前天开车经过鹤岗郊区的农地,看到一望无际的庄稼正在收割,那硕大机器一边收割着玉米,一边驶向另一台机器,转眼间,刚刚还在庄稼里生长的玉米棒子就喷洒成玉米粒,而玉米杆则被绞碎成粉洒到刚才生长的土地上,成为来年生长的肥料。
即为这高科技叫好,又在深深的叹息,这多像父母养育儿女,也像老师教育学生,化成春泥更护花,父母用尽心血将儿女养大。
一边感叹着,一边往前行驶,人生就像一辆不能停靠的车,除了往前走,收获感动、收获成长,收获亲情友情爱情,收获自己内心的强大。
秋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深秋,一场秋雨过后,伊春、鹤岗的原始森林里的树叶开始变红、变黄、变紫,整座山林将变得五光十色,层林尽染,目不暇接的,是满眼的惊叹与对造物主的感恩,感谢他让我们看到这人间,瑰丽的秋色。
秋天的东北,令人惊艳。
秋天的东北,像一幅油画,更像一场灵魂的旅行,让你回顾,让你向往。
仿佛进入童话世界,恍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