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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骋羲书阁熊猫

墨映宋元：张锡庚小楷《题宋八家书跋页》赏鉴

清代书坛帖学余韵悠长，丹徒进士张锡庚以一手清隽小楷，在“馆阁体”盛行之际独辟雅境。其《题宋八家书跋页》，恰似“昆山片玉，桂林一枝”，既承魏晋钟王遗韵，又融唐宋大家风骨，观之如沐春风，品之如啜香茗，恰合古人“书为心画，字如其人”之谓。

宋八家书迹，乃后世书家心向往之的“墨宝琳琅”，昔年米芾曾言“学书须得趣，他好勿相干”，张锡庚为其作跋，亦是怀着这份“嗜书如嗜炙”的热忱。展卷细览，其小楷笔力如“锥画沙”，起笔露锋似“露垂芳草”，收笔藏锋若“云敛奇峰”；横画如“千里阵云”舒展，竖画似“孤松倒悬”挺拔，转折处圆融如“折钗股”，提按间尽显“屋漏痕”的自然之趣，正应孙过庭《书谱》中“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的至理。

此跋页虽为题咏之作，却兼具“考镜源流”的学术慧眼与“笔墨风流”的艺术才情。张锡庚于跋中细数宋贤墨迹：评苏轼“我书意造本无法”的率性，笔锋便带几分旷达；赞黄庭坚“笔底银河落九天”的奇崛，墨韵亦添些许灵动；论米芾“刷字”的雄健，笔画则显几分劲挺。其字迹结体如“衡器悬梁”，疏密匀称而无板滞之态，行距疏朗若“星斗列空”，与宋贤书迹的章法相互呼应，真正做到了“以跋衬书，以书显跋”。

更妙者，张锡庚的小楷里藏着文人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引《文心雕龙》“文之思也，其神远矣”论宋贤创作心境，用《书断》“真书之妙，在于点画之间”评诸家笔法，笔墨与文辞交融，恰似“秋水共长天一色”。题跋末段，他感怀“宋元墨迹传世日稀，得见此卷如对故人”，笔锋渐趋凝重，墨色亦添沉厚，那份对古籍的珍视，尽在“笔落春蚕食叶声”的细微之处。

时人评张锡庚书“雅有晋唐风度，无馆阁拘滞之弊”，此言不虚。《题宋八家书跋页》虽篇幅不长，却如“芥子纳须弥”，将宋八家的书法神韵、自身的笔墨修为与文人的家国情怀融于尺幅之间。如今展卷细赏，仍能透过纸页间的墨香，想见当年张锡庚伏案挥毫时，“寂然凝虑，思接千载”的专注——这便是清代帖学最后的余晖，亦是文人以笔墨对话先贤的永恒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