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代研究者正利用该平台构建读者群并将知识变现。
为何科学家纷纷涌向Substack？
新一代研究者正利用该平台构建读者群并将知识变现。
改编自Filo/Getty作品
▲平台内容页面，上图为研究人员Stephen Turner在平台发布的文献整理贴文，并免费向订阅者开放。
与许多流行病学家一样，凯特琳·杰特利纳在COVID-19大流行期间通过社交媒体帮助公众获取信息。2020年春季，当时就职于休斯顿德克萨斯大学健康科学中心的杰特利纳经常在Facebook和Instagram账号发布病毒传播与疫苗相关内容——直到她的账号遭遇黑客入侵。
2021年2月，一群反疫苗活动分子攻破了她的两个社交账号，利用其平台发布并宣扬相反论调。他们甚至以窃取个人信息为目的，诱使粉丝上传新冠疫苗接种卡以参与千美元抽奖。此刻杰特利纳意识到必须做出改变。’这令人心碎：我失去了所有内容，所有曾倾注的心血都付诸东流，’她回忆道，’我决定转向一个能获得更多自主管理权的平台。’
▲凯特琳·杰特利娜在一群反疫苗活动分子入侵了她的Facebook和 Instagram 账号之后，转而使用了 Substack 进行发文。
对她而言，最理想的选择无疑是Substack——一个独立的写作与邮件推送平台。该平台以新闻通讯功能著称（可将推文直接发送至订阅者邮箱），同时亦支持网站内容浏览，与标准博客无异。鉴于此前遭遇，她特别欣赏其数据可迁移特性：用户若决定或必须离开平台，可完整导出订阅者邮箱列表。2021年2月8日，杰特利纳开始全力运营其Substack专栏’您身边的流行病学家’。
尽管最终夺回了社交媒体账号控制权（其团队仍在这些平台发布信息图文与视频），但杰特利纳表示Substack使她能以不同方式连接关注者。她解释道，电子邮件通讯平台更利于展开长篇深度讨论，这是其他社交媒体难以实现的。读者专程订阅她的内容，文章直达收件箱，由此培育出更亲密紧密的互动关系。她说自己已与读者建立起深厚联结：’通过评论区和聊天功能，我现在能与受众实现双向交流。’
过去几年间，该新闻通讯栏目积累了庞大追随群体，目前订阅量已突破40万。昔日单人运营的项目如今已发展成为由文案编辑、社交媒体创作员、行政助理等多方参与的团队运作。杰特利纳透露，这已成为她的主业。随着大流行公共卫生紧急状态’逐渐淡出后视镜’，其内容重心也顺势调整。她当前致力于向公众展现公共卫生超越传染病疫情的多元维度，涵盖生殖健康、枪支暴力与心理健康等议题。’我真正聚焦的是如何赋予人们践行循证生活的工具。’她强调。
成立于2017年的Substack旨在为独立作家提供平台，通过付费墙和捐赠机制实现内容变现。该平台迅猛发展，现拥有数千万订阅用户，其中付费用户超500万。平台还成功融资1亿美元用于业务扩张，公司估值达11亿美元。其用户不仅限于科学家：众多学者、新闻工作者乃至小说家都在此构建社群。
一位发言人向《自然》表示：’Substack汇聚了日益增多的知名学者与研究者，他们借助平台直接向公众传播证据支持的研究成果。对许多人而言，这是在保持深度与严谨的同时，更快速开放触达受众的途径。’
并非所有科学家都能像’您身边的流行病学家’那样拥有庞大追随群体（该栏目目前高居Substack科学类付费通讯榜首），但来自不同学科领域的学者与科学家正纷纷涌向这个平台，将其作为推广研究与连接公众的桥梁。
然而该平台亦存在缺陷。积累读者群体需耗时良久，实现盈利更为艰难。不仅如此，平台上众多顶尖科学与健康政治类通讯仍在宣扬反疫苗思想或伪科学。’Substack犹如狂野的西部地带，但当前所有社交媒体平台皆如此，’杰特利纳坦言。（Substack发言人表示，将’多数’顶尖科学作家定性为反疫苗者并不准确）
平台较量
Substack及其他基于订阅的内容服务平台——如Ghost、Mailchimp、Patreon、Beehiiv和Medium——均自我标榜比传统社交媒体更具传播效能。营销数据部分佐证了这一点：据美国邮件营销平台Mailchimp统计，教育培训类企业的邮件打开率约35%，其他行业则在30%-40%区间。近期Substack的讨论串中，创作者们分享的订阅者打开率介于30%至70%。
瑞典隆德大学可持续性研究员金伯利·尼古拉斯经营着Substack专栏’我们可以修复它’，以’事实、情感与行动’探讨气候危机。她发现其邮件通讯的点击打开率远高于社交媒体帖文。
该平台还有助于培育社群参与氛围。新西兰坎特伯雷大学生态学家乔纳森·托金坦言，社交媒体X’曾是科学家间交流的实用工具，但实话实说，它未能有效触达公众’。托金现运营名为’预测方向’的Substack专栏，’对于连接热爱科学的非专业人士群体，这个平台表现突出’。
▲乔纳森·汤金发现，与社交媒体平台 X 相比，Substack 在吸引感兴趣的非科学家群体方面要更为有效。来源：Prime Minister’s Science Prizes Secretariat
据流量分析网站Similarweb数据，Substack用户性别分布基本均衡，略偏向年轻读者：25-34岁群体占比最高。用户主要集中在美国，2025年7月约62%流量源自该国。
‘科学议题本身具有复杂性，试图将其浓缩为140字符往往效果不佳，反而引发困惑，’英国牛津大学数据科学家汉娜·里奇补充道。她的Substack专栏’数据透视可持续性’通过证据视角探讨可持续发展路径。她强调撰写邮件的过程’为科学家提供了阐释细微差别的更充裕空间’。
▲汉娜·里奇指出，Substack使创作者摆脱了期刊等传统出版形式的束缚。（图片来源：Angela Catlin）
此外还存在变现可能性。《自然》采访的大多数科学家强调其内容免费开放，但平台确实支持设置付费墙。据杰特利纳透露，其订阅者中有7%为内容付费。尽管平台会抽取分成，但她已通过此途径获得足够收入，得以辞去全职工作专注运营通讯栏目。（杰特利纳不愿向《自然》透露具体收益，但《名利场》月刊2022年报道称其专栏运营前九个月收入约30万美元）
科学家们还强调，Substack相比期刊出版或为《对话》等网络媒体撰稿的传统科学传播模式更具自由度。里奇解释道，传统体系通常包含冗长的编辑流程，创作者常受出版规范约束。’相比Substack的自主运营模式——直接拥有受众群体，可随时自由表达观点——传统出版的时间跨度被极大延长。’
反科学争议
Substack作为平台亦不乏争议。反数字仇恨中心2022年报告显示，该平台从反疫苗通讯中获利250万美元（平台抽成比例为10%）。次年，又因允许发布纳粹和白人至上主义内容而遭抨击。
部分知名用户因监管缺位选择离开，转而使用其他邮件通讯平台或自主建站。尽管平台方声称已打击法西斯内容，但仍有网络水军和反科学宣传者散布虚假信息。’Substack为更多人提供了扩音器，’里奇指出，’他们可能传播未经充分研究或反科学的内容，但平台身份却赋予其某种权威性。’
平台发言人强调其对新闻自由与言论自由的承诺：’我们支持编辑自主和社区自治，由发布者为社区制定互动规则，读者自主选择适合的社区。这意味着用户能够为自有网络空间设定规则。’
科学传播者、Substack专栏’来自科学课堂’运营者伊丽莎白·马尼克认为，坚守平台对抗虚假信息至关重要。’我感到有责任澄清谬误，但希望以共情方式建立人际连接，’她解释道，’仅因’不愿置身其中’而离开，并不意味着散布虚假信息的用户会随之消失。’
Substack另一缺陷在于制作通讯需投入大量时间。尽管杰特利纳通过平台变现得以专注运营，但多数人未能达到同等成就水平。且科学传播通常未被视作研究人员核心职责：’高校本就低估科普宣传与社会影响工作的价值，’尼古拉斯指出，’人们似乎被期望用业余时间自费完成这类工作，甚至动用自己的薪资或科研经费。’
▲阿伦·普莱斯代表美国气象学会运营着名为《天气妙趣横生》的 Substack 订阅邮件服务。图片来源：J. B. Spector/MSI
美国气象学会教育主管亚伦·普赖斯坦言：’Substack最大的挑战在于用户增长。’代表学会运营Substack专栏’气象万象’的普赖斯指出，由于虚假信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需要突破的重重迷雾日益浓密’。
托金注意到其订阅者中四分之三来自美国，其余主要分布于英国、新西兰或澳大利亚。’受众群体明显西方化，我正在探索如何突破这种地域局限，相信假以时日会有所改善。’
那么如何启动新闻通讯？
尽管存在挑战，科学家们仍认为撰写通讯值得投入时间。以下来自受访者的建议：
保持稳定输出。制定与工作负荷匹配的发布计划并严格执行。可为繁忙时段或假期预先撰写内容。
尼古拉斯建议：’需要制定适合自身的发布节奏。你应该对执行计划感到兴奋而非压力。’
保持耐心。通讯栏目一炮而红概率极低。平台增长通常非线性，需要数月持续耕耘。
托金表示：’最初四到六个月在Substack上发文，仿佛是在对着虚空呐喊。’
简化用语精准表达。确保内容避免专业术语。起草时可设想为无科学背景的大学友人写作。
马尼克强调：’当今时代越来越多人不理解科研价值。将工作转化为公众既能理解又可信的语言至关重要，因此我在措辞和传播风格上格外谨慎。’
提供原创内容。Substack乃至整个互联网都充满内容竞争。应确保提供他处难以获取的信息。
普赖斯在其专栏中选取气象学期刊论文，尝试以诙谐有趣且尊重读者智慧的方式解读。’我们的独特之处在于傻气与幽默感并存。’
不必追求完美。Substack写作不同于向权威科学期刊投稿，但其内容仍具价值。
里奇指出：’科学家对言论标准严苛，这对追求卓越和日常工作很有益，但Substack内容无需经受学术论文级的审阅。’
推广通讯栏目。扩大栏目知名度对增长至关重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部分科学家表示社交媒体发帖仍是有效途径。托金提到已开始关注搜索引擎优化以提升能见度，通过谷歌和人工智能搜索获得了’稳定增长的订阅量’。但多数研究者强调最佳推广方式仍是口碑传播。
尼古拉斯认为：’没有什么比可信友人的推荐更有力。’
构建社群网络。Substack不仅是写作项目，更是构建社群的契机。杰特利纳通过’您身边的流行病学家’专栏践行此理念。
她表示：’通过与读者深度交流，我能制作更优质的内容。肯定会建议人们利用这个优势，围绕任何科学领域构建志趣相投的社群。’
doi: https:///10.1038/d41586-025-024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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