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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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平成十九年(2007年)的夏天起,旧电扇引发火灾的“事故”层出不穷。每回都有孤寡老人因火灾烧死而被报道。而最近的报道更具积极性,甚至还长时间地播放由于零件或焊接处的老化,电风扇被火吞噬的片段,以期更好的宣传效果。

现在虽然是空调全盛的时期,但是可以想象,大约三十年后,这种“自燃”引发的事故也会屡见不鲜吧。

顺便提一下,我家的电扇是昭和三十五年(1960 年)买的,是M公司制造的,重量足足有最近电扇的2.5倍。因为每年都会把它弄干净保养好收藏起来,所以毫无异常,仍在使用,可是周边的人总是吵着劝我换一台。

当时我是花了二万日元买的,花费了这么一大笔钱买的机器,才过五十年而已,哪可能就简简单单地丢弃了呢。今年夏天我还打算用呢。可能那些因电扇引起火灾的老人家们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吧。

在既没有电扇也没有空调的年代,人们经常出门纳凉。其中,在东京都市中心有两国桥等大桥,桥两边的大路就有凉爽的河风吹过。

当然,最好是乘坐从两国区附近划船出河的纳凉船”,但是这需要花一大笔钱或“面子”。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最省事儿的就是在大桥上“桥纳凉”,还有在河畔“河纳凉”的。

鸭川,现代京都人的纳凉(图|库索)

离桥或河较远的居民会在傍晚时分进行夕纳凉”。夕纳凉包括在家门口纳凉的“门纳凉”以及爬上屋顶的“江户纳凉”。

肯定有人会嘲讽我说:“你这么解释,年轻人得思考个半天啦。”其实在以前的俳谐岁时记的“纳凉”一项中,都完好地记载着上面所讲的六个季语。现在大家都千篇一律地利用空调制冷,所以也就不会存在这种细微差别了。

那么,这六种纳凉方法到底是怎样的呢?举个实例吧,有这么一句俳句:

房顶晾衣处,纳凉不用钱。

我认为这句俳句的意思是:在晒衣服的地方纳凉的话是不算房租的。到了夜晚我也会在屋顶洒上水,眺望着繁星,着实凉快。夫妇两人在一个浴盆里洗澡,然后裸身爬上屋顶纳凉,我也曾度过这般极乐的时光。

这暂且不说,在房屋密密麻麻的江户,出人意料的是家家的院子和屋顶上的晾衣处都成了纳凉的好去处。找到这种地方来纳凉就是“江户纳凉”了。寻找凉快地方的能动感觉也是江户市民的强项。

江户时代绘制的《纳凉图屏风》,一个三口之家在夕颜架的屋檐下纳凉

另外,寻找凉快的地方倒是可以向猫咪学一手的,它总是会在家里最最舒适的地方睡午觉。不过,这也都是平民家中“冷暖气完备”之前的事了。

没有空调的时代,人们怎么过夏天?

黄昏裸纳凉,因为男儿身。

这句俳句出自其角(也称榎本或宝井),这一描写对于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而言,眼前就会浮现男子只着兜裆布纳凉的光景。这种习俗要是放在今天不只是轻微犯罪了,甚至会因公然猥亵罪之类而变成新闻报道的话题。与此相近的趣味还见于另一句:

门前纳凉,人儿梳发。

沐浴或泡澡后的女子,在门口寻了个通风的路,在那儿梳理着秀发的情景蓦然浮现。要是用吹风机的话就不会凉爽了。这一句让人联想到日本桥的画家清方(镝木清方)以及深水(伊东深水)所描绘的女性。这番光景也好,女子身姿也罢,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桥纳凉”最具代表性的是两国桥的“桥纳凉”,远近闻名,连过去的书籍都记有“凡纳凉避暑之地,属此处天下第一”。理由是桥的构造是桥背高高曲起,高度有四层楼那么高,可与现今的桥梁媲美。

《名所江户百景》中的夏日两国桥

而且,桥的东西两侧的陆地上都是两层楼建筑,故而不会遮挡住视野,情形如下

东边耸立着郁郁葱葱的筑波山,西边挺立着白雪皑皑的富士山(中略),数千家茶铺鳞次栉比,数百游船川流不息,亦或丝竹管弦之曲优雅萦绕,音乐演奏嘈杂热闹,贩酒船以火灯为标记,卖焰火的船则躲在漆黑里,制焰火的商人的灯笼,焰冲天,触目皆是凉意,所闻均饶有趣味。

川开(五月二十八日。焰火大会时在八月二十八日)时会增加烟花,所以盛况空前。此外还有书这样记载,说“连吉野丸这种大型的带篷游览船都有,还有江户桥的船只,今夜是吉野丸,获得一致好评”。

《江戸自慢三十六興》中的两国花火大会,人们在纳凉船上观花火

“有趣真有趣,纳凉船几艘。”这指的是在吉野丸级别的船上纳凉,热闹非凡。也有这般往上游去纳凉的船只:“暂借纳凉船,遁入木母寺。”

“垂帘纳凉船,谁可作我妻。”男男女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意中人和纳凉船。放到今天来说的话,应该是开车到东京海滨兜风吧。船和车,虽速度不同,但我觉得人的情怀是一样的。

不过这也看你花费多少钱了,“据闻川纳凉,花钱似流水”,此句出自酒井抱一,不愧是在制度上对金钱费心的大名子弟,金钱感好像很敏锐。

听了这么多事儿后,有年轻女性感叹:“啊……真想包一只船,比吉野丸小也没事儿,放下帘子,每晚在隅田川享受这份花费小金币的凉爽啊。”

《新撰江户名所》之“两国纳凉花火”

要再多说一句的话,那就是之前提及的带有“丝竹管弦”演奏舞台的船只数量之多,达到了“从这船跳到那船就可以横渡一条河”的程度。这些船上的表演,有的是义太夫调,有的是马鹿囃子,还有的是阴芝居、八人艺、人偶杂技、落语等等,嘈杂喧闹,以致其他都听不见了,简直就是配备了三弦、笛子和太鼓乐团的卡拉 OK 大船团。虽说这就是江户特色或是享乐,可也委实太过鼓噪了吧。

歌舞伎在夏季通常会上演怪谈、幽灵等故事,让人想起了以太鼓一种乐器来表现雪花飘落的声音,还有表现积雪崩塌的骇人声音。比起怪谈和幽灵的恐怖,我觉得表现雪花飘落和积雪崩塌的太鼓声音才是夏日纳凉的最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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