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滔谈易
上古时期的禅让制一直为世人所称颂,然而到了现在,人们对禅让制产生各种争议。现在人对当时的社会情况并不了解,一说到禅让制就望文生义,以为是主动让位。
一般认为,夏朝的建立是禅让制到家天下的过渡时期。禅让制的产生就是由当时的社会格局造成的,要了解禅让制,首先就要了解当时的社会格局。很多人都以为,大禹是夏朝的开创者。其实,夏朝的社会格局在帝喾时期就已经基本确定了,变化比较大的就是帝位的传承。帝喾之后是尧舜时代,在这一时期各方势力得到均衡发展,这才使得大禹能力得到充分发挥。大禹因为治水有功,从帝舜手中接过权力。
要系统地了解夏朝社会的格局,尤其是政治格局,还需要从黄帝开始。自古以来,黄帝被誉为人文始祖,他创立的思想体系得到天下民的广泛认同,经过尧的发扬光大,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道德观念,故《易》云:“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
黄帝的贡献是统一思想,他的出现是一个时代的标志,他所创立的思想体系在黄河流域迅速传播,对原有的神权体系造成挑战,长江流域的共工氏便联合起来,在冀州制造动乱,史称共工氏作乱。
为了对付共工氏,黄河流域的众多氏族部落联合起来结成联盟,颛顼就是盟主,史称帝高阳。不知大家是否听说过颛顼绝地天通?在旧有神权体系,觋或巫自称能够与天上的神灵进行沟通,他们就是以神的名义对普通老百姓发号施令。颛顼的贡献是建立政权取代神权。那些觋巫失去了权力再也无法与天上的神灵进行沟通,这就是颛顼的“绝地天通”。
颛顼的“绝地天通”,类似于整风运动,或者说是大清洗,纯洁革命队伍,为战胜共工氏创造十分有利的条件。这场战争的结果就奠定了夏朝社会的格局,华夏文明由黄河流域扩展到长江流域的中下游。在平定共工氏作乱过程中,高辛氏发挥关键作用,成为继颛顼之后的第三位帝君,史称帝喾。
当然,帝喾登上帝位也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充满曲折和波澜,在前面的章节中已有讲述。
古老的神州大地生活着众多的氏族部落,出于共同的利益,他们往往缔结同盟以应对共同的威胁,帝就是这个同盟的盟主。祝融与共工这场大战就是两大阵营之间的较量,黄河流域组成一个阵营,长江流域又是另一个阵营,其本质就是神权之争,最终结果是道德思想战胜神权。
如何巩固胜利成果?这是帝喾即位后面临的最大问题:如何维持这个同盟的正常关系而不至于破裂。世界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庞大的帝国,如罗马帝国、奥斯曼帝国、奥匈帝国以及前苏联等等,但最终破裂解体。中华民族经历了漫长的历史,不管风云如何变幻却始终屹立不倒,五帝功不可没。
首先是黄帝,他所创立的思想体系得到天下人民的普遍接受,经过尧舜的发扬光大成为人人都能自觉遵守的道德观念。
然后是颛顼,颛顼的绝地天通就是对神权的终结,大家熟悉的政权就是他首先建立的。
帝喾的最大贡献是将众多的氏族部落融合成为一个大家族,此外还组建华夏最早的军事机构:后羿,专门用来震慑那些不太安分的势力。
民族的融合是是从黄帝开始,到了帝喾时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主要是政治联姻。帝喾在《山海经》中又称为帝俊,《山海经》中有关帝俊的信息特别多,但基本上都是关于他的子孙后代的情况,这就说明他的妻子特别多,当时只要是有影响的氏族部落,都会将出色的女子嫁给他以结成政治联盟。
要维持家族和睦团结,需要协调每个家族成员的利益需求。帝喾的众多子女名义上是兄弟姐妹,实际上代表着不同氏族部落的利益。只要处理好家庭成员的关系,天下就可以安宁了,儒家倡导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这个道理。要管理好这个大家族,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家长,而禅让制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
帝喾就是这个大家庭的家长,在他去世之后,由谁来接管这个大家庭呢?
在帝喾众儿子中,大家比较熟悉的有商人的始祖契,为有娀氏简狄所生。再有就是有邰氏姜嫄所生的后稷,他和简狄的儿子契都退出帝位的争夺,这就是禅让,具体原因在前面章节中已有讲述。
后稷是周人的先祖,代表西周的势力。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周武王灭商后建立的西周王朝只是沿用西周古国的名称,西周古国这个势力比大家想象的要早得多,在后稷出生前就已经存在了,请看《大荒西经》的记载:“有西周之国,姬姓,食谷。有人方耕,名曰叔均。帝俊生后稷,稷降以百谷。”

此外就是陈锋氏之女庆都所生的儿子放勋,他最终登上帝位成为帝尧。然而帝喾并没有直接将帝位传放勋,他的上位充满血腥。根据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帝喾崩,而挚代立。帝挚立,不善,而弟放勋立,是为帝尧。”
帝挚为如何不善?司马迁没有说清楚,但在民间流传着后羿射日的传说,所射之“日”正是羲和与帝俊的儿子,只是人们误解为天上的太阳,《大荒南经》就有这样的记载:“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
后羿射日的故事相信大家都听说过,古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他们是天帝和羲和的儿子,每天轮值巡天。然而有一天,十太阳同时出现在天上,天下老百姓苦不堪言,于是有个叫后羿的神射手将这十个太阳射下来。
以现有的常识来看,没有人能够将太阳射下来,这样的传说不可信。如前文所述,《山海经》的“日”并非都是指天上的太阳,更多时候是指帝君的儿子,而且古代常常将朝庭说成是天朝。所谓十日轮值巡天,其实就是羲和的十个儿子轮番是上朝辅政、行使权力。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守规矩,但在后来这十个人同时在朝庭上你争我吵,乱成一团。为了维持秩序,后羿便将不守规矩的人射杀了。
现在大家都以为后羿是某个人的名字,这是不恰当的。“后”在古代是掌权的意思,“羿”是指那些擅长射箭的人,后羿就是帝喾创建的军事机构,专门训练、管理弓箭手的领导,《海内经》有这样的记载:“少暤生般,般是始为弓矢。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
弓箭是当时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只在帝俊的准许才能够生产或使用。帝俊给擅长射箭的后羿配备弓箭,就是为了震慑那些不太安分的势力。如果细心思考还会发现。帝俊还将弓箭的生产者和使用者分离开来,这也是一种制衡的手段。看来为了制衡天下各方势力,帝俊已经操碎了心。
如果将帝挚的情况与后羿射日的传说相结合,他就是十日中的一员。十日被射下了九日,他的势力就被彻底剪除了,只好退位。
帝挚退位后,放勋即位,号帝尧。尧舜是有名的圣贤,一直被后世所称颂,毕竟他在位时间长达七十年。
帝尧禅位后还活了三十年,加上在位七十年,这就已经一百年了。由此可以推断,帝尧即位时,他还是一个小孩。对于一个小孩,有谁能够看出他有多大的能力?
这就好比帝挚,在帝喾活着的时候,大家都会认为他的能力很强,不然的话帝喾就不会选择他来继承帝位,但在当初有谁会想到,帝挚即位不到十年就发生了后羿射日这种悲剧呢?
后羿射日之后,帝尧之所以被推上帝位,真正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年纪最小,容易被操纵,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谁也无法预料。帝尧唯一的优势就是年纪小,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一天天地熬下去,就可以摆脱权臣的操纵,等到掌握实权就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而且,长期与权臣较量,多少也能够学习到一些经验。
禅让制的初衷本来是让有能力的人继位,但在发生后羿射日这件事情后,禅让制就开始变味了,而且充满各种各样的套路,这种情形让人不禁想起汉文帝上位。
刘邦去世后吕党专权,刘盈即位时的情景与帝挚多少有些相似之处吧?陈平联合周勃诛杀吕党,这与后羿射日是否有相似之处呢?两人经过商议,决定立刘恒为帝,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外戚势力较弱,便于控制,这与后羿立尧为帝是不是很相似呢?
也许有人会问,后羿敢射杀羲和的儿子,他为何不自立帝呢?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这就跟陈平、周勃诛杀吕党后并没有自立为帝,而是立刘邦其他儿子为帝的道理是一样的。
无论从后来的历史,或者从现有的考古成果来看,后羿是东夷人,并非黄帝的子孙后代,而且根据《山海经》的记载,后羿就是炎帝的子孙后代,《海内经》就有这样的记载:“炎帝之孙伯陵,伯陵同吴权之妻阿女缘妇,缘妇孕三年,是生鼓、延、殳。殳始为侯。鼓、延是始为钟,为乐风。”
这里的“侯”是指箭靶,发明者叫殳,他制作箭靶就是为训练队伍,选拔精英,只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射箭技能达到要求的人才能成为羿。帝俊让炎帝的后裔掌控军队,显然是因为他没有资格染指帝位,至少在当时大家都是这样认为。
后来的历史大家都比较清楚,夏朝太康期间出现了太康失国,太康就是被后羿杀害的。后羿杀死太康后,他自己并没有称帝,而是找一个代理人,立太康的弟弟仲康为帝。时间过了不久,仲康之子相又被寒浞杀害,寒浞在杀死相后,因找不到合适的代理人,天下群起而攻之,最终走向灭亡。
帝俊让炎帝的后裔掌控这么重要的机构,本身就是出于制衡各方势力的考虑,尤其是针对有能力争夺帝位的势力,以此来维持禅让制。
禅让制得以维持,主要归因于后羿这个军事机构。这个机构在初期还是比较守规矩,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只是到了后来出于私欲,开始堕落、以致滥用职权,最终走向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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