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7月2日凌晨,当解放军战士在睢县龙王店掀开那辆冒着黑烟的坦克舱门时,国民党整编第7兵团司令官区寿年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这位曾在南昌起义时担任叶挺独立团团长的老将,此刻浑身沾满泥浆,军装破得像叫花子,却叫嚣要找粟裕。当战士把他带到曾经的属下粟裕眼前时,区寿年突然暴跳如雷怒骂:“你会不会打仗啊?邱清泉、黄百韬、胡琏三路大军都杀过来了,你还不撤?胃口太大,早晚吃亏!”
粟裕的惊天豪赌
这句质问,如同一声炸雷在战场上空回响。此时的华野主力已连续作战18天,伤亡3.3万人,弹药即将耗尽,而邱清泉的第五军坦克群距离龙王店仅剩10公里,黄百韬的整编25师甚至能听见包围圈里的枪声。
区寿年的焦虑并非毫无道理,如果换作其他将领,恐怕早已下令撤退。但粟裕是谁?这位被毛主席称为“尽打神仙仗”的战神,此刻正用冷毛巾敷着因旧伤剧痛的额头,冷静地部署着下一步行动。
当时1948年的中原战场上,国共双方陷入僵持。蒋介石调集25万精锐,企图在平原地区与解放军决战。而粟裕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决定:主动进攻河南省会开封。这个看似疯狂的举动,实则是精心设计的“钓鱼计划”。
6月17日深夜,华野3纵、8纵如神兵天降,突然发起总攻。开封守军整编66师师长李仲辛自以为城墙坚固,却没想到我军炮兵早已将105毫米榴弹炮推进到距离城墙不足500米的位置。
三天后,随着一声巨响,宋门城楼在炮火中轰然倒塌,解放军战士踏着硝烟冲进城区。据参战老兵回忆,当时的开封城“每一条街道都在燃烧,每一座房屋都在爆炸”。6月22日凌晨,红旗插上开封城头,1.9万国军全军覆没,李仲辛被击毙。这是解放军在关内解放的第一个省会城市。
开封失守的消息传到南京,正在召开伪国大的河南代表们当场炸开了锅。蒋介石拍着桌子怒吼:“开封丢失,豫东必乱!”他立即电令邱清泉、区寿年、黄百韬、胡琏四路大军共25万人,务必在72小时内将粟裕部围歼。
面对铺天盖地的敌军,粟裕却露出了微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6月26日,华野主力主动撤出开封,向睢杞地区转移。当然放弃开封不是败退,而是要把敌人的精锐拖进预设的战场。
龙王店的72小时
当邱清泉的第五军在开封城内忙着争功时,区寿年兵团却因行动迟缓,与邱部拉开了40公里的空隙。粟裕敏锐地抓住战机,立即调集华野1纵、4纵、6纵和中野11纵,对区寿年兵团发起围歼。
龙王店是睢县北部的一个普通村庄,却因这场战役名垂青史。区寿年兵团依托村庄构筑了三层防御工事:最外层是鹿砦和反坦克壕,中间是明暗交错的碉堡群,核心阵地则用钢筋混凝土浇筑。敌人的机枪火力网密得像蝗虫群,战士端着刺刀冲上去,往往没跑几步就被打倒一片。
6月27日至7月1日,龙王店的夜空被炮火映得通红。我军集中所有榴弹炮对敌军阵地进行饱和式轰炸,但整编75师师长沈澄年却指挥部队躲进地下掩体,待炮火稍停便钻出工事反击。巷战中,双方士兵甚至用牙齿和拳头进行肉搏,龙王店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

就在主攻部队与区寿年兵团殊死搏斗时,外围的阻击战同样惨烈。邱清泉的第五军装备着美制M4谢尔曼坦克,在平原上横冲直撞。华野10纵司令员宋时轮奉命死守桃林岗,他将所有反坦克炮集中部署在阵地前沿,用血肉之躯阻挡敌人的钢铁洪流。
中原野战军的阻击同样悲壮,邓公亲自指挥部队在漯河一线阻击胡琏的第18军,由于缺乏重武器,战士们只能用炸药包和步枪对抗敌人的坦克。战士们眼看着胡琏的部队一步步逼近,却无能为力,那时候他们真渴望有一门榴弹炮!
粟裕的致命一击
7月1日晚,华野发起总攻。叶飞指挥1纵从南面包抄,陶勇率4纵突破西门,王必成的6纵则从东面撕开缺口。经过彻夜激战,区寿年兵团部被彻底摧毁,区寿年被俘。
而当区寿年批评粟裕的指挥后,粟裕没有解释,只是要请他喝酒,区寿年沉思良久仍然在劝说:“粟司令,依我看,你们应该见好就收了,不要再进攻了。如果胃口太大的话,接下来就要失败了!”。
然而粟裕并没有撤退的打算。他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趁黄百韬兵团立足未稳,立即发起帝丘店战役。此时的华野主力已经连续作战15天,很多战士累得端着枪就能睡着。但粟裕深知,这是彻底打垮国民党军士气的绝佳机会。
7月2日下午,华野3纵、8纵向帝丘店发起猛攻。黄百韬的整编25师虽然装备精良,但经过长途奔袭早已疲惫不堪。战斗最激烈时,我军战士甚至用刺刀挑开敌人的机枪掩体,与敌军展开白刃战。至7月6日,黄百韬部被歼1.2万人,被迫退守商丘。
完成预定目标后,粟裕果断下令全军东撤。为了迷惑敌人,他命令各纵队交替掩护,故意在撤退路线上留下大量辎重和假目标。当邱清泉的坦克部队冲进龙王店时,看到的只有满地的弹壳和血迹,华野主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国军中将道歉的一战
豫东战役最终以我军歼敌9.4万人、自身伤亡3.3万人的代价告终。这场战役的胜利,彻底扭转了中原战场的局势,使国民党军从此丧失了战役进攻能力。
战后,蒋介石痛定思痛,将整编师恢复为军级编制,试图通过抱团防御来避免被各个击破。在总结战役经验时,粟裕提出了著名的“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理论。他认为,战争的胜负不在于一城一池的得失,而在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豫东战役中,他通过“攻其所必救”的策略,将国民党军的精锐部队拖入预设战场,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这种“以战养战”的思想,成为解放军克敌制胜的法宝。
而当时极力劝阻这一仗的区寿年,在两年后被特赦,出狱后的第一件事是写信给粟裕,诚挚地向他道歉:“当年我被俘虏之后,出言不逊,多有多罪,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的包涵。”。
粟裕大将
粟裕收到信后哈哈大笑,接受了区寿年的道歉,并没有提及当年的不快,还写信鼓励区寿年努力工作:“我接受道歉。寿年兄弟,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没必要再提。当年你们清一色美式装备,又是军校毕业,又是出国深造,瞧不起我们这群泥腿子很正常。现在时代变了,希望兄弟不要有心理包袱,放开双手大胆干,做出一番成绩出来!”
收到回信后,区寿年十分感动,表示我党胸襟开阔,心系百姓,也认识到自己要好好珍惜给的第二次生命,要为人民服务。之后他重新步入政坛,1955年担任了广州市政协常委,为广州的建设献言献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