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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谦的色空观还带有浓厚的悲剧色彩,与原著的主题相契合。《葬花赋》中,作者将林黛玉从“风致神仙”的生活到“花骨埋烟”的悲惨结局进行对比,表达了对人生空幻和悲剧意识的深刻感悟。虽然赋中没有直接提及“色空”,但这一观念贯穿全文。正如陈石卿所评:“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如闻蓝采和踏踏歌。”沈谦通过这些作品,展现了《红楼梦》深刻的悲剧美和色空哲理。
《红楼梦赋》在整体结构上巧妙地体现了色空观和悲剧意识。沈谦精心挑选了小说中的二十个片段进行细致描绘,旨在与小说的主旨相契合。在《滴翠亭扑蝶赋》、《海棠结社赋》、《拢翠庵品茶赋》等篇目中,他生动地描绘了贾宝玉和众多女性角色们充满情趣的生活;而在《中秋夜品笛桂花阴赋》、《潇湘馆听琴赋》、《焚稿断痴情赋》等篇章中,则展现了凄凉、悲伤的悲剧氛围。整体上,这些赋作阐释了“自色悟空”的色空观。
在《自叙》中,沈谦对小说的概括也体现了这种色空观和悲剧意识。他描述了小说中那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如“莺花丛里,螺黛天边”,“平台茗约,小院棋谈”,但随后笔锋一转,描绘了这些美好时光的消逝:“驹隙易过,萤光如熌”,表达了对盛衰无常的感慨。
最后一篇《稻香村课子赋》中,虽然写到了贾府的中兴,流露出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但这并未改变整组律赋的思想倾向。俞霞轩的评语“读此作,乃觉溪壑为我回春姿”反映了这种希望感,但整体上,赋作仍保持着对悲剧意识的深刻体现。
因此,《红楼梦赋》并非仅仅是图解“色空”和“梦幻”的书,而是通过色空观深刻揭示了作品本身蕴含的悲剧意识,尤其是对青年女性命运的深切关注。沈谦的这种处理不仅丰富了《红楼梦》的主题,也为读者提供了更深的思考和感悟。
4、沈谦的女子之爱
《红楼梦赋》以独特的笔触,将青年女性作为描写的重心,不仅歌颂了她们的美丽与才情,还对她们的悲剧命运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在二十篇赋中,除了首篇《贾宝玉梦游太虚境赋》和末篇《稻香村课子赋》,其余篇目均围绕青年女性展开。
首先,沈谦在赋中赏玩了女性的美貌,其描写带有六朝宫体的香艳色彩,体现了当时男性对女性美的赏玩态度。例如,《四美钓鱼赋》中“照面盈盈,艳比浣纱之女;《滴翠亭扑蝶赋》中宝钗扑蝶的香艳描写;《醉眠芍药茵赋》中对史湘云容貌美的细腻刻画,均带有脂粉味。
其次,赋中注重对女性风度的品味,展现了她们不同于一般作品的独特韵味。如《拢翠庵品茶赋》中通过煎茶、泡茶、品茶的细致描绘,赋予了黛玉和妙玉文人学士般的韵致;《雪里折红梅赋》则通过宝玉折梅的描写,突出了妙玉的脱俗气质;《病补孔雀裘赋》中勇晴雯抱病补裘的描写,展现了其坚韧品格。
其三,沈谦在赋中赞美了女性的才情。他细致描绘了女性结社论诗和联诗斗才的场景,如《海棠结社赋》和《芦雪亭赏雪赋》中对女性才情的赞美,以及《凹晶馆月夜联句赋》中对黛玉、湘云联句斗才场面的生动刻画,展示了女性才情的美丽与力量。
其四,《红楼梦赋》不仅赞美了女性的美丽、才情和品质,还深刻地表达了对她们悲剧命运的同情。尤其是对林黛玉的描写,充满了深切的同情和悲悯。从赋的取材来看,《葬花赋》、《秋夜制风雨词赋》、《见土物思乡赋》、《潇湘馆听琴赋》、《焚稿断痴情赋》和《月夜感幽魂赋》等篇章,都透露出浓重的悲感。沈谦在赋中或悲其思乡,或怜其幽独,或哀其不幸,或痛其情殇,这些描写凄凄惨惨,令人哀感欲绝。
《红楼梦赋》的内容丰富,其通脱的文学观、悲剧意识及女性观等方面的见解,与现代红学研究的观点相近,使得这组赋成为《红楼梦》题咏中别具一格的作品,在《红楼梦》接受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二红楼梦赋写了写什么?

《红楼梦赋》按内容可分为四个方面,即碧窗苦读、修养才情、寓居思乡、落魄失意。
1、碧窗苦读
《稻香村课子赋》里有“回忆碧窗,伴读十年,挑风雨之灯;允宜紫诰,分荣五色,焕凤鸾之纸。”的话语,分明是作者自述。我们如果将内容再细看:“系藏春之芳圃,同负郭之农家。半亩蒲叶,一棚豆花。挂禾架满,亚树帘斜。贯绳小戽,护药新笆。圆排总担,尖压苗叉。”[5]这段对稻香村的描写,根本不是大观园里的那个稻香村,完全可以看成是作者在自家庭院的介绍。下面谈到苦读的过程:“墨妙琴清,秋幌寒更。甲夜乙夜,长檠短檠。金题列轴,缥带分名。写罗四部,拥胜百城。检书有鹤,学语如莺。弗绝吾种,最佳此声。若问头衔,点去毛君之笔;尚存手泽,凿来晏子之楹。时则漠漠平田,翠光接天。麦收黑穬,稻插红莲。守户尨吠,隔溪鹭眠。秧马分种,水轮引泉。一犁雨涨,十耜云连。小桥淡月,芳陌晴烟。芸窗昼永,花屿春牵。犹复慈夔竟折,秘简同传。纱幔垂授,藜床坐穿。欲对古人,香披黄卷,好呼小婢寒展青毡。”同样可以说是沈谦自家的求学经历。作者正是从自身苦读谈起,回忆十年前,为了科举,寒窗苦读。
2、修养才情
对《红楼梦》中宝玉和那些女子的修养才情的描绘,正也体现了作者沈谦自身的修养才情,事实上沈谦所展现出文采和文学能力,与《红楼梦》原著相得益彰,聚散离合,让人击节叫好。这些赋有《栊翠庵品茶赋》、《雪里折红梅赋》、《病补孔雀裘赋》、《四美钓鱼赋》、《滴翠亭扑蝶赋》、《醉眠芍药茵赋》、《海棠结社赋》、《芦雪亭赏雪赋》、《凹晶馆月夜联句赋》、《秋夜制风雨词赋》、《潇湘馆听琴赋》等十一篇。前面六篇是谈修养的,后面五篇是谈才情的。
《栊翠庵品茶赋》取自《红楼梦》第41回,写绝了品茶的韵致,“尔乃金炉细拨,石鼎新煎。银丝缕缕,玉液涓涓。添总顺乎活火,汲不赖乎深泉。听来松下之涛,清风入韵;收得梅梢之雪,凡骨都仙。”这描写了煎茶过程。 “骨碾凤团,根蟠龙脊。小岘雨酣,春池雷坼。鹤岭膏流,鸠院翠积。八饼素尘,一瓯灵液。云脚偏红,乳头俱碧。”这是泡茶过程。“人如菊淡,气似兰馨。尘想胥涤,醉魂渐醒。筒倾岩白,碗配瓷青。顶灌醍醐,合抚仙人之掌;香焚檐卜,疑偷大士之瓶。笑已类于拈花,真堪疗渴;顽总同于点石,不藉谈经。”这谈品茶了。如此精心的描写,远远超出了原作,正如钟小珊评论说:“陆鸿渐《茶经》,毛文胜《茶谱》,蔡襄《试茶录》,周昉《烹茶图》,一时并集腕下。”
《芦雪亭赏雪赋》取自第49回到第50回,写那些女孩们赏雪赋诗,“影随柳絮春风,谢女之魂;寒到梅花明月,逋仙之梦。花帚分携,来扫旧蹊。重重玉戏,颗颗珠啼。鱼鳞屋厚,雁齿桥低。鹤何为而守树,鸿何事而印泥。……赓白雪之新腔,莫翻下里;谱红罗之艳曲,绝胜南朝。”高度赞扬了女子们的才华。
《醉眠芍药茵赋》取自第62回,描写史湘云的美貌,“璆然佩环,颓然笑颜。眼迷秋水,眉晕春山,粉融素颊,丝颤青鬟。钗斜影亸,袖湿痕斑。痴立花下,巧离席间。路缘树迷,尘倩风扫。栏回鸟惊,径僻苔老。石磴苍凉,春色更好。梦随鹤而俱酣,眠何云而不抱。捧出玉盘之样,叶认琉璃;裹来罗帜之香,枕同玛瑙。燕妒莺惭,珠围翠叠。狂或引蜂,慵真化蝶。醒合遗钿,羞如晕靥。非关血染,轻飘杏子之衫;绝似香埋,半露桐皮之箑。黑正甜而愈浓,红竟软而难捻。似此风流,千古独绝。昔有二美,此卿最切。”周文泉评曰:“余友梁花农,有《金陵十二钗词》。最爱其咏湘云阕,云:’是佳人,是名士。才调如卿,洗尽铅华气。’读此作,乃觉一时瑜亮。”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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