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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战国时纵横家,魏国人,游说入秦,首创连横。惠王以为相,封武信侯。曾去秦相魏,引韩、魏事秦,共制齐、楚,遭公孙衍合纵势力排斥,复返秦国。秦昭襄王时,齐楚从亲,他奉命使楚,阴纵反间,破坏齐楚同盟。
张仪可以说是战国时代最著名的说客了。他曾经拜鬼谷子为师,潜心研究游说之术。在他的同学中,有一个叫苏秦的,日后也靠游说天下而飞黄腾达,但苏秦自叹比不上张仪。
张仪出师以后,就到各国游说,但开始并不顺利。一次,他南涉楚国,同楚国宰相一起喝酒。席间,楚国宰相丢了一块玉,相府的门客私下分析说:“张仪很穷,没有德行,一定是他把玉偷走了。”于是,大家趁张仪不备,把他捉了起来,狠狠拷打了一番,但张仪死不承认,门客们没有证据,只得把他放了。
出师不利,张仪好不气恼,回到家里将事实原委一一告诉妻子,妻子听后,长叹一声,说:“唉,您要是不去读书游说,哪会遭到这般毒打?”
张仪听妻子这么一说,连忙问道:“不要多说了,你看我的舌头还在不在?”妻子不解其意,笑着说:“舌头还在。”张仪听到这句话就放心了,只要舌头在,何愁不能谋取功名。于是高兴地说:“只要舌头在就足够了。”
后来,张仪就是凭着如簧巧舌,施展连横之术,为秦国统一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时,张仪的老同学苏秦已飞黄腾达,在赵国备受赵王恩宠。经他多方游说,赵国已与各国缔结合纵联盟,但又害怕秦国攻打各国,破坏纵约,使得前功尽弃。因而就想派一个能使秦国重用的人,以便游说秦王不要攻打各国。苏秦想到了张仪,认为唯有他才能担任此等重任。苏秦深知请将不如激将,于是就使出了一 条计策,暗中派人去对张仪说:“您当初与苏秦交好,现在苏秦已经执掌大事,您为什么不去结交他,以实现自己谋取功名的愿望呢?”于是,张仪就前去赵国投奔苏秦。
张仪千里迢迢来到赵国,但一开始就吃了闭门羹。苏秦故意接连几天不见他,但又不让他走。一天,苏秦好不容易召见张仪,不仅全没有老同学的亲热劲,而且还只给他吃仆役的食物,并训斥说:“凭你的才能,穷困潦倒到如此地步,我看难以委以大任。”说完就走了。这一下子可气坏了张仪,原想凭老同学的面子,谋个一官半职,哪知还受了这般侮辱。他想,天下诸侯列国唯有秦国前途无量,可以施展平生抱负。于是他毅然西行入秦。
张仪走后,苏秦告诉他的家臣说:“张仪才华横溢,我是比不上他的。日后执掌秦国大权的,必定是他。但张仪出身贫寒,没有近身的机会,我是怕他贪恋小利而不能有大成就,所以才羞辱他,以激励他的志气。先生您代我暗中帮助他。”并吩咐这位家臣携带大量金银,暗中跟随张仪西行入秦。这样,张仪得以入秦晋见秦惠王,并凭着自己杰出的才干很快被赐与客卿的官位,参与谋划军国大事。直到这时,苏秦的家臣才把真相告诉张仪,并讲了苏秦的意图。张仪听后,真是又感激,又惭愧。他说:
“唉呀,这些做法都是我潜心研习的权谋,我在他们圈套之中却全然不觉,看来我比不上苏先生这是显而易见的。我新近才掌权,怎么能谋算赵国呢?请回去替我拜谢苏先生,在苏先生掌权时期,我不会贸然提建议的。更何况有苏先生在位,我难道能摆脱他的掌握吗?”
这场老同学斗智,表面上虽然张仪输了,但却赢得了他一生的荣华富贵。
公元前328年,秦惠王命令张仪同公子华桑率兵攻打魏国。张仪反复分析天下大势,看到诸侯之地五倍于秦,诸侯之兵十倍于秦。于是,为秦国确立了一条总战略方针,就是采用武力进攻与政治怀柔两手策略,集中力量打击近邻魏国和韩国。为此,张仪多次略施小谋,为秦国谋取不少利益。
张仪在秦国当了四年相国,拥戴惠王开始称王。过了三年后,秦惠王派张仪跟齐国和楚国的相国在啮桑会盟。这时,魏国的外交政策发生了动摇。早在公元前334年,魏国用相国惠施的策略,想东联齐国,南和楚国,联合抗击强秦。不料事与愿违,却接连遭到齐、楚两国的攻击。到了公元前322年,魏惠王因联齐之策无效,便驱逐惠施,反而要与秦国、韩国联合,报复齐国、楚国。看到这种情况,张仪便与秦惠王实施了一个绝大的阴谋,他让秦王免除了他的秦相国的职务,暗地里派他去魏国活动。
张仪一到魏国后,凭着他那张利嘴和对天下大势的深刻分析,使魏惠王深为折服,便委以相国的重任。在得到这个职位后,张仪便着力去实施拆散关东诸侯的合纵计划,使魏国做个与秦国连横的带头羊。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张仪实行软硬兼施的两种策略,他一方面暗中使秦王不时出兵魏国,以武力相威胁;一方面对魏国君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使魏国君臣难辨真伪。
他纵论魏国的弱点说:“魏国土地纵横不到千里,士兵不过三十万,而且四周地势平坦,毫无险阻可言,又四面受敌,既不能进攻,又不能防守。这是处于四分五裂的地理位置啊。”
在击中魏国要害之后,他又分析合纵抗秦难以成气候:“现在合纵的国家想统一天下,结为兄弟,歃血为盟,以示坚守信约。这可能吗?因为就是同一父母所生的兄弟,为了钱财还打得你死我活,更何况利益不同的国家?”
在讲完一大通道理之后,他才端出自己真正想说的,对魏国君臣大讲背秦之害和联秦之利。他说:“大王如果不服从秦国,秦国一定会出兵攻占黄河以南地区,胁迫魏国,使赵国不能南向支援魏国,魏国就不能向北联络赵国,合纵联盟的通路就被阻断了。这样的话,魏国就危险了。如果秦国再跟韩国联合攻打魏国,那么,魏国的灭亡就指日可待了。我替大王着想,魏国还是归顺秦国,这样,魏国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张仪就这样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魏国君臣,改变了魏国的对外方针,打破了苏秦的合纵计划,为秦国向东发展起了重要的作用。
但是,过了几年,张仪的间谍身份全部暴露了,因此,遭到魏国的驱逐,又返回秦国做他的相国。一个国家的宰相,竟是他国的间谍,这在历史上恐怕也是少见的吧。
秦国威服邻国魏、韩之后,更加咄咄逼人,转而把打击的目标放在土地广大的楚国上。这时,楚国正同齐国联合抗秦,因此,拆散齐楚同盟就成为秦国的当务之急。对此,秦国大臣们纷纷向秦王出谋划策,但秦王一概不满意。张仪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向秦王提出一条建议,秦王听后非常高兴,立即定下决心,叫张仪出使楚国。
公元前313年,张仪远道楚国。楚怀王听说张仪来了,特地将他安排在上等宾馆,并谦恭地向张仪请教说:“先生您来到我们这个僻陋的国家,拿什么来指教我?”
张仪先是对楚王的盛情款待深表谢意,继而对楚王的谦虚恭维一番,然后话题一转说:“秦王和我最喜爱的是楚王而最憎恶的是齐王。大王若能听从我的意见,跟齐国废除盟约,断绝往来,我愿意请求秦王将商于这地六百里献给楚国,让秦国女子成为大王的箕帚之妾,秦、楚两国互通婚姻,结为永久兄弟盟邦。这样一来,既削弱了齐国的势力,又从秦国得到了好处,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楚王听张仪这么一说,十分高兴地答应了他。大臣们纷纷向楚王祝贺,只有谋臣陈轸看穿了张仪的诡计,他力劝楚王说:“秦国现在之所以看重楚国,无非是有齐国结为外援。如果大王跟齐国废除盟约,那么,楚国就很孤立了。秦国岂能爱一个孤立无援的楚国,而给予商于之地呢?张仪回到秦国一定会反悔,背弃大王。这样,就会既构怨于秦国,又结仇于齐国, 这是很可悲的。”
楚王听陈轸这么一说很不高兴,竟斥退陈轸。唯恐张仪产生疑虑,失去获取六百里土地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更加盛情款待张仪,并把楚国的相印授给他。当即宣布废除跟齐国的盟约,断绝往来,派将军逢丑父跟着张仪到秦国讨取土地。
张仪回到秦国,假装登车不注意摔伤了腿,三个月不上朝。逢丑父左等右等,不见秦国给土地的迹象,连忙回报楚王。楚王听后非常焦急,左思右想,自以为找到问题的症结。他认为,张仪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对楚国心存疑虑,担心楚国同齐国断交不坚决。于是,楚王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特意挑选一名强悍的勇士,手持楚国符节,赶赴齐国。这名勇士的唯一任务就是骂,面对面地大骂齐王。齐王见到楚国如此背信弃义,极为气愤,决心报复楚国,宣布跟楚国断交,同秦国交好,一并攻打楚国。
张仪见大功告成,一夜之间,突然康复上朝。楚国使者逢丑父急忙求见,要求接管商于一带六百里的土地。不料,张仪故作惊讶地说:“你为何呆在这里,还不去取土地?”逢丑父问道:“地在哪里?”张仪说:“我有奉邑六里,愿意献给楚王。”逢丑父听后惊异不已,据理力争,说:“您对楚王亲口许诺给予商于一带六百里的土地,现在怎么突然变卦了?”张仪听后,从容地说:“那是楚王听错了,把奉邑六里,误听为商于六百里,这不能怪我。”
这时,楚国使者逢丑父明知张仪欺骗了楚王,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返回楚国,把实情告诉楚王。楚王听后怒不可遏,要立即兴兵伐秦,谋臣陈轸劝也劝不住。
公元前312年,楚怀王派大将屈匄(gài)进攻秦国。秦、齐两国联合反攻楚国,斩杀官兵八万,杀了屈匄,夺取了丹阳、汉中等地。楚国又增兵袭击秦国,到达蓝田,经过一场激战,禁军大败,只好割让两个城邑跟秦国讲和。曾以使秦王忧心忡忡的齐楚联盟,仅凭张仪一张利舌,不费秦国一兵一卒,就使之分崩离析,互相残杀,还割取了楚国的土地。难怪后人说,张仪的智谋胜过千军万马。
黔中地区是富庶之地,且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秦王早就垂涎欲滴。他捎信给楚王说,愿意拿武关外的土地交换黔中。楚王说:“我不愿交换土地,只要得到张仪,就献出黔中地区。”秦王要派张仪去,但又不忍心开口。张仪捉摸透了秦王的心思,主动要求去。秦惠王说:“楚王恼恨你背弃秦送商于的诺言,他会向你发泄怨气的。”张仪回答:“秦强楚弱,我有秦国做靠山,大王当后盾,楚王未必敢轻易地加害于我。再说,我跟楚臣靳尚要好,靳尚侍奉楚王夫人郑袖,楚王对郑袖和话言听计从,有此两人在不用担忧。就是楚国真杀了我,能为秦国取得黔中,这倒也是我的最高愿望。”于是,秦王就让张仪前往楚国。
张仪一到楚国,就被楚王打入死牢。但张仪身置虎口,从容不迫,他求人找来靳尚,教他一条锦囊妙计,靳尚依计行事。靳尚对楚王说:“大王捕杀张仪,一旦得罪了秦国,失掉盟国,天下会轻视大王。请大王三思而行。”楚王听到这里就犹豫起来。见此情景,靳尚赶忙跪到郑袖那里,煞有介事地说:“您也知道您会被大王轻视吗?”郑袖不解其意,连忙问道:“为什么?”靳尚说:“秦王非常宠爱张仪,一定要救他出去,打算把上庸六个县的土地送给楚国,把美人嫁给楚国,把王宫中能歌善舞的女子作陪嫁。大王看重土地,也势必宠幸美女。到那时,秦国女子一定会尊贵,夫人将要被废黜了。你不如替张仪说句话,放他出来。”
既然牵涉到自己的利害关系,郑袖就不能不尽心去办了。她日夜在楚王面前撒娇装嗔,要求放了张仪。楚王经不起这位妇人的纠缠,只得把张仪放了,还以厚礼相待。
张仪出来后又乘机进说楚王,极力宣讲秦、楚连横之利和两国交恶之害。楚王本来就被先前的战败吓破了胆,终于接受了张仪的建议,与秦国再结盟好。
离开楚国后,张仪顺道到达韩国,游说韩襄王。因为他对韩国的弱点具有深刻的洞察,所以游说起来总是得心应手,使韩襄王俯首听命于秦国。
张仪满载而归,秦惠王对他宠爱有加,封他五邑之地,号为“武信侯”。随后,秦惠王又派他出使齐、赵、燕等国,进行广泛的游说。所到之处,诸侯列国无不表示听从他的意见。至此,六国联合抗秦的局面已彻底打破。张仪见大功告成,回国向秦王报告战绩,恰恰在此时发生了一件事。
公元前311年,张仪在回国途中,秦惠王死了,由他的儿子武子即位。秦武王在当太子时就讨厌张仪,加上群臣的鼓噪,因此对张仪很不利。不过,张仪回国后,也未见秦武王马上要杀他的迹象,但态度冷淡。绝顶聪明的张仪自然知道个中缘由,审时度势,知道秦国不是久留之地,迟早会招来杀身之祸。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脱身的万全之策。一天,他对秦武王说:“我愿意向大王献一条笨拙的计策。”
张仪回答说:“为秦国打算,东方各国将发生大变乱,大王可以多割得土地。现在听说齐王非常憎恨我,我到哪个国家,他一定会出兵攻打它。所以我希望让我这个不成才的人去魏国,齐国一定会发兵攻打魏国。当齐、魏两国交战,大王就乘机进攻韩国,进入三川,出兵函谷而不进攻,威逼周京交出祭器。这样,大王就能够挟持天子,掌握天下户籍形势,这可是帝王的事业啊!”
秦武王听张仪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就准备三十辆车,叫张仪出使魏国。秦武王哪里知道,这是张仪的脱身之计。
张仪到了魏国,齐国果然出兵前来攻打。魏襄王对此感到非常不安,张仪却泰然地说:“大王勿忧,我自有退兵之计。”但魏王还是半信半疑。
于是,张仪派他的家臣冯喜去楚国,作为楚国使者前往齐国,对齐王说:“大王十分憎恨张仪,虽然这样,但大王为了让张仪在秦国安身,也做得够周到的了。”齐王不解其意。于是,冯喜就把张仪和秦王所定之计和盘托出,并说:“现在张仪入魏,而大王果然进攻它,这是大王内耗国力,外攻盟邦,广树敌人来包围自己,并使秦王深信张仪之谋。”齐王听后觉得有理,就派人撤回军队。
司马迁在评价张仪和苏秦时说:“要之,此两人真倾危之士哉!”后人对张仪多所贬谪。然而,张仪高超的说话艺术,通权达变的处事方式,对人心的深刻洞察力,至今仍有可借鉴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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