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孔子去旅行之291：孔子弟子高柴故里在高路桥
梅庆吉
我们从王小屯回到孔村镇里，在镇政府食堂吃了午饭，然后门书记开车在前，带我们沿154石姜县道一路向西，去看孔子弟子高柴故里——高路桥。中间路过绿泽画院,进去看了一眼。墙上挂着许多油画，感觉十分的精美。经讲解员的介绍，不由让我们吃惊不已。原来这些油画，均出自残疾儿童之手。画院的负责人出于大爱，收罗社会上的残疾儿童，然后手把手地教他们画油画。在他们精心指导下，这些从零开始的孩子，很快就掌握了油画技巧，创作出一幅幅具有一定功底的作品。他们的作品不仅畅销全国，还远锁欧美，真不简单！
高路桥距孔村镇政府大约10 多公里，是一座古代单孔石拱桥，整个桥体用巨大的石块垒砌而成，看上去十分坚固。据说是根据《易经》六十四卦，选用64块巨石砌就。桥的始建年代不详， 原桥面长大约9米，宽5米，高3.6米。原桥两侧券顶分别镶有镇水兽“蚣蝮”，并有桥栏。今桥面宽4.20米，孔高2.30米，孔宽2,26米，桥栏及镇水兽均已不知去向。
桥北有一通古碑尚存，漫漶严重，大多数字已经不能辩论，但仍可见碑题《平阴县茅峪庄高鲁桥记》，有些字如“高贤庄”、“弘治”、“金乡石匠”等字，还看得很清楚。就仅可辨认的这些字，能传达出许多重要信息。“弘治”是明孝宗朱佑樘的年号，时间为1488年-1505年。说明在这个时间内此桥重修过。碑题中“高鲁桥”的“鲁”字，指的是高柴，因他是鲁国孔子的弟子，所以这样称呼。而“高贤庄”中的“高贤”，就更是指高柴了。据《孔村镇志》：“（高鲁桥）相传是高柴后人所修。”从桥的位置来看，应该不是行水的，而是走人或车辆的，因为下面还很深的沟。据说，此桥在历史上是重要的通道，是西地长安到泰山之间的必经之路。
旁边立着块牌子，上面是“高鲁桥简介”，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据《东原考古录》， 桥南被洪水冲刷沟壑足有千年历史，2017年3月，专家鉴定该桥“与沉于东平湖底的清水桥同龄”，约有1400年。
旁边还有块立于2021年7月的文物保护碑，从碑得知，此桥为平阴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高路桥附近的那个村子，因桥而得名，叫高路桥村。之前此村还有好几个名字，如茅峪庄、中茅峪、高贤庄、高鲁桥庄等，1998年地名普查之后，定名为“高路桥村”。“高贤”、“高鲁”，自然跟高柴有关，前面已经说过。而这个“茅”字，也跟高柴有关。《孔村镇志·第十七编·孔子山文化》有载：
高柴所居住的高路桥庄早年尽是茅草房，人称茅峪庄，前后还有前茅峪、后茅峪，茅峪庄（高路桥）谓之中茅峪，后来又有南茅峪庄、北茅峪庄。庄里的人们会用茅草苫房子。据说，这门手艺还是当年高柴留下的呢。
走到村口，两侧各有一个用石块垒砌起来的方形石柱，一边写着“高路桥”，一边写着“高柴故里”，像两个卫士，守卫在村口。在一面雪白的墙上，还用红字写着“高柴故里欢迎您”几个隶书大字，十分显眼。这一切都告诉我们，这里就是孔子弟子高柴生活过的地方。
若按高柴在此生活的时间计算，此村至少有2500年左右。高路桥历史上隶属东阿县，此地春秋时称柯邑，战国时称阿邑，秦时设东阿县。明洪武八年（1375），县城迁今平阴县东阿镇。1946年，东阿镇归属平阴县。高路桥是个小村庄，按2020年统计，人口只有228人，但却有着无比厚重的历史文化，那就是高柴。村里只有一条南北向的大街，长度还不到300米，但却充溢着高柴文化，一路上的幅幅壁画，反映了高柴一生的方方面面。
从南往北，看到的第一幅壁画是高柴的介绍。高柴(前521-前393)，字子羔（高），齐国人（一说卫国人）。孔门七十二贤之一，《史记》说他小孔子30岁，《孔子家语》说他小孔子40岁。在孔子弟子中，他是个最矮的，据说不到1.50米；他是最长寿的，享年128岁，被称为“寿圣”。历任费邑宰、郕邑宰、武城宰和卫国士师，是孔子门徒中从政当官最多次、最长久、最公正廉明、最得民心的人。唐玄宗开元二十七年，封为“共伯”；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改封为“共城侯”。高路桥村南有座柯山，山上曾有座“寿圣塔”，村内曾有“寿圣庙”和“寿圣书院”，都是为纪念高柴的。
第二幅壁画为《高柴孝母》。《礼记·檀弓上》载：“高子之执亲之丧也，泣血三年，未见齿。君子以为难。”《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对此有更具体的描写：
凡人涕泪，必因悲声而出。若血出，则不由声也。今子悲无声，其涕亦出，如血之出，故云泣血。既云泣血三年，得有微笑者，凡人之情，有哀有乐。哀至则泣血，乐至则微笑。凡人大笑则露齿，微笑则不见齿。君子以高柴所为，凡人难可为之。何者？凡人发声始涕出，乐至为大笑。今高柴恒能如此，馀人不能，故为难也。
在高路桥村，流传着高柴孝母的故事。《孔村镇志》载：
庄南不远处有座大山，名叫柯山（今烂柯山），山中树木参天，林中生长灵芝、猴菇等，郎中说此物能补身子，治心悸气短、虚劳咳嗽等症。高柴听后，经常去南山采摘灵芝、猴菇，为母亲熬汤。
又载：
这一天高柴光着脚，手里擒着一只鸡，来到教书堂。子路认为是高柴的拜师礼物，便伸手去接。可高柴不给，并说这不能给夫子，我家母亲有病，我要拿回家去给老娘补身子。原来这只鸡是高柴在来教书堂的路上，用鞋子与猎人换的。孔子察到高柴的孝行，看他心口相一，憨直忠厚，意志坚强，不但收下他做徒弟，还着重培养他。
又载：
高柴在教书堂受教期间，一天傍晚下着鹅毛大雪，放学后高柴便收拾衣物背在身上，准备回家。于路说：“好天好地你不走，今天这么冷，又下着鹅毛大雪，你翻山越岭要回家？愚钝、愚钝，愚人三分傻，真的没错啊！”高柴听后，眼里含着泪花说：“俺娘一个人在家里，既寒冷又孤单啊！”子路……羞愧不已。
据村民讲，村西山下曾有成片的高氏墓地，其中有高柴母亲的墓。《孔村镇志》讲到了“高柴庐墓”的故事：
高柴的母亲病故，埋葬在西山脚下，高柴在墓旁用茅草搭建了一所小茅屋，为母守墓。他千日不食酒肉，不近妻身，言无大声，泣泪如血涌。
高柴死后，也葬在了祖墓里。《东阿县志》卷四《古迹》有载：
周先贤高柴墓：《兖州续志》：在清水河寺西一里。沂州西南有高柴墓，不知孰是。按《家语》云：高子齐人。《史记》云：卫人。《张秋志》有高子墓。其地为齐之南鄙，卫之东界，较沂州为近。今考《山东学政全书》，东阿县设先贤高子裔奉祀生员一名，则墓之在东阿，不为无据矣。
第三幅讲的是在成邑，有个人的哥哥死了，弟弟不肯服丧。听说高柴要来做官，才为哥哥服丧。因为他知道高柴是至孝之人，不服丧会受到责备。此事载于《礼记·檀弓下》：
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衰者，闻子臯将为成宰，遂为衰。成人曰：“蚕则绩而蟹有匡，范则冠而蝉有緌，兄则死而子臯为之衰。”
虽然弟弟为哥哥服了丧，但不是出于情愿，所以成人作了首歌来讽剌他。第一句是说：蚕做成茧需要用筐来装，而蟹壳像筐却不能用来装蚕茧。“蚕则绩”指蚕做茧，绩，通“茧”。“蟹有匡”之匡，通筐，因蟹壳似筐，故云。蚕做茧之后需要有筐来装，可蟹之筐却不是为装蚕茧而生。第二句是说：蜜蜂头戴冠帽需要有下垂的缨饰，而知了下垂之物如帽上下垂的缨饰，却不是为蜂而长。范，指蜂。冠，指蜂头上长的如冠状的东西。蝉即俗说的知了，“緌”为冠下的垂饰，蝉嘴如垂饰，而它则不是蜂冠下的垂饰。这两句用以说明，那个弟弟虽然还是给哥哥服了丧，但不是出于本心，而是因为子皋才服的丧，所以说“兄则死而子臯为之衰”。
第四幅的标题是《高柴为民》，但所使用的材料，则大成问题。材料出自《礼记·檀弓上》：
季子葬其妻，犯人之禾。申祥以告曰：“请庚之。”子曰：“孟氏不以是罪予，朋友不以是弃予，以吾为邑长于斯也，买道而葬，后难继也。”
“季子”即高柴，上任郕邑宰后，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他的妻子死了，送葬的时候踏坏了人家的庄稼，子张的儿子申祥告诉高柴：“要给人家赔偿。”高柴却说：“孟氏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责怪我，朋友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离开我，因为我是这里的长官。如果因为出钱买路而送葬，恐怕后来的人就难在这做官了。”看了这件事，感觉高柴有仗势欺人之嫌。东汉郑玄在这番话后注曰：“恃宠虐民。”唐孔颖达则直接说：“此一节论高柴非礼之事。”后边又作了详细解释：
子见申祥请偿，故拒之，云：孟氏不以是犯禾之事罪责于我，以孟氏自为奢暴之故也。朋友不以是犯禾之事离弃于我，以其小失，非大故也。斯，此也。以吾为邑长于此成邑，乃买道而葬，清俭大（太）过，在后世之人，难可继续也。以孟氏不罪于己，故郑云“恃宠”；不肯偿禾，故云“虐民”。
第五幅图的题目是《儒家四相》，使用的材料是《论语· 先进》中的一段话：“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柴”当然是高柴了，“参”即曾参，师即颛孙师（子张），“由”即子路。这是孔子对这四个弟子的评价。“愚”就是笨拙，“鲁”就是迟钝，“辟”就是偏激，“喭”就粗鲁。南怀谨在《论语别裁》里，把这四个人称为“儒家四相”，并一一进行了解说：
其中说高子羔这个人比较“愚”，照现在话来说就是笨，但并不是我们普通说的笨。朴拙一点，举止比较迟缓就近愚，不完全是笨的意思……第二个是“参也鲁”，“鲁”和“愚”看起来好像差不多……所谓鲁就是鲁莽……我们说鲁就是笨，这说法错了。鲁是在愚的当中又带点直，而直的当中又不粗暴，慢吞吞的为鲁。“师也辟”，子张比较有点固执，有了学问的人，多半易犯这个毛病，大致文人也多固执，这样看不惯，那样看不起。这里所讲的子张有点特殊的个性，就谓之辟。“由也喭”，这个“喭”与“谚”相通，就是土佬，很俗气、很粗糙的相似形态。子路做事比较粗暴，讲话也比较豪放。
南怀瑾先生
我们一边欣赏着路边的壁画，一边往前走，走到村子的尽头，那里又是一番景象，一组“杏坛讲学”图映入我们的眼帘。在一个圆形的台子上，孔子端坐在正面，前面有三位弟子在听讲，有站有坐，形象生动。弟子身边，晒着村民刚收割来的油菜籽。这座杏坛广场，是2019年村民集资打造的，点地1200平方米。
说到这，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小村子的内容够丰富了，其实还有更精彩的项目。在村中间的一个柱子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华夏第一楷”，箭头指向村西。我们沿着村中小路走过去，就看到了那株高大的树木，已经被栏杆拦了起来，不能靠到跟前，但那雄伟的气势，已经让我们深深地感受到了。相传高柴为孔子守墓三年后，从墓地移来一棵楷树苗，栽在自己的家门前。经过岁岁月月的风雨洗礼，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最高时曾达到19米，枝繁叶茂，浓荫蔽日。1957年，该树遭到意外雷击，树冠被摧毁，此后枯枝被多次砍伐，仅剩约3米高树干。若干年以后，干枯的树干上竟神奇地再次发出芽来，逐渐生长成了现在的形状和规模。现在该树高约13米，胸围3.5米，冠幅约10米。2014年，经山东省林业厅古树研究专家和泰山林科院专家鉴定，此树树龄达2500年左右。
在高路桥，还有许多关于高柴的传说。其中有一则关于高柴名称由来的故事：说他年少丧父，母亲体弱多病，家中的生计全靠高柴打柴维持。当时把打柴人称樵户，人们称高柴为高樵户。因为他打的柴好，人们都争着抢着买，销路奇好。久而久之，人们就把这个打柴的憨厚小伙子称为高柴了。
高柴为官清廉，体贴民情，执法公正，又教书育人，民声远播，深受人们的爱戴。于是便将他的事迹编成儿歌广泛流传。内容载在《孔村镇志》内;
程咬金，耍大斧，济州东阿谁不熟？
四爷来到高路桥，参拜寿圣洪福高。
活了一百二十岁，保着唐王天下牢。
百二仙翁叫刘明，常拜寿圣积德行。
老头活到一百二，子孙做官伴朝廷。
天上下雨地上流，大户搬家不用愁。
大牛槽呀吱哟哟，自己长腿上家走。
柯亭山，东平湖，大官来到济南府，
小官来到高路桥，问问大官饶不饶？
大官说不饶，翻花过桥。
一个不到300人的小村子，竟然是一部特别耐读的大书！
2025年9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