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规认知中，焦虑抑郁常被视为心理疾病，但是实际上，大脑功能障碍，才是焦虑抑郁发病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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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种“损伤”到底在大脑里留下了什么痕迹？当情绪滑向深渊，我们的大脑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暗伤”？以下 6 组来自神经生物学的最新证据，将为你逐一揭开焦虑抑郁的“脑内真相”——
焦虑抑郁者的脑部扫描显示出多个脑区的显著差异：
1
杏仁核增大和超活跃
杏仁核是大脑的 ‘情绪警报器’，负责识别和处理恐惧、焦虑等负面情绪。在抑郁症患者大脑中，杏仁核处于过度激活状态，体积也可能出现增大。这使得患者对负面情绪异常敏感，哪怕是轻微的刺激，也可能引发强烈的情绪反应，如同情绪的 ‘警报器’ 一直处于鸣笛状态，无法正常关闭。
△抑郁患者（左）的杏仁核区域（中间）明显很亮 | Yukihiko Shirayama and Shigeyuki Chaki, 2006
2
前额叶皮层的灰质减少
前额叶皮层是大脑的 ‘理性中枢’，负责决策、规划、情绪调节等高级认知功能。抑郁症会导致前额叶皮层的神经元活动减弱，灰质密度降低。患者常常表现出注意力不集中、决策困难，就像大脑的 ‘指挥中心’ 出现了故障，无法高效地调控情绪和思维，在面对生活中的各种问题时，难以做出合理的判断和行动。
3
海马体的活动改变，影响记忆处理
海马体是大脑中负责记忆形成和存储的关键区域，也是对压力最为敏感的部位之一。长期处于抑郁状态的人，大脑海马体体积会出现缩小。多项影像学研究表明，抑郁症患者的海马体体积较健康人平均缩小10%-15%。这就如同大脑中的 ‘记忆仓库’ 在不断缩水，导致患者出现记忆力下降、学习能力减弱等症状，就像原本清晰的记忆被慢慢擦除。
4
神经递质失衡：大脑通讯的 ‘信号混乱’
抑郁症与大脑内神经递质的失衡密切相关，尤其是5-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这三种神经递质。它们就像大脑神经元之间传递信息的 ‘信使’，当这些 ‘信使’ 的数量或作用出现异常时，大脑各区域之间的通讯就会受到干扰。患者会出现情绪低落、兴趣减退、动力不足等症状，仿佛大脑的 ‘通讯网络’ 陷入了混乱，无法正常传递积极的信号。
5
神经营养因子减少：神经元的 ‘营养匮乏’
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BDNF）是一种对神经元生长、存活和功能维持至关重要的蛋白质。抑郁症患者大脑中的BDNF水平显著降低，就像神经元失去了重要的 ‘营养补给’。这会导致神经元萎缩、死亡，影响大脑的可塑性和修复能力，使得大脑在面对外界刺激和自身调节时，更加脆弱和困难。
6
慢性炎症反应：大脑的 ‘持续炎症攻击’
研究发现，抑郁症患者体内存在慢性炎症反应，一些炎症因子如白细胞介素-6、肿瘤坏死因子-α等水平升高。这些炎症因子会透过血脑屏障，引发神经元损伤和胶质细胞功能异常，就像大脑遭受了持续的 ‘炎症攻击’，无法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中正常工作。
这些物理变化有助于解释：为何在缺乏干预的情况下，焦虑与抑郁症状往往会随时间推移而加重。你的大脑其实在发生重构——对潜在威胁的敏感度升高，同时调节情绪反应的能力也在下降。
由此可见，焦虑与抑郁相关的思维并非只存在于脑海中——它们实际上在重塑你的大脑结构。
抑郁症的病因与其神经科学基础
抑郁症的病因至今尚未完全明确，我们无法精准解释一个人为什么患上了抑郁症。现代科学研究发现，导致抑郁症的潜在因素众多，包括遗传因素、神经生物学因素与心理社会因素。这几种因素通常会共同存在于一位抑郁症患者身上并且相互作用。不过，在抑郁症的诸多病因中，都有神经生物学的影子。
在抑郁症的神经生物学研究领域，科学家们主要聚焦于大脑神经递质的异常及脑网络的功能紊乱。
那么，抑郁症患者的大脑神经递质究竟存在哪些异常？目前，神经递质假说对此提供了广为认可的解释。这一假说的直接证据在于，部分抗抑郁药物正是通过调节神经递质发挥治疗作用的。
（△南京医科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一种新的小分子化合物能够调节血清素能神经元的发射，具有快速生效的抗抑郁作用。）
为了更好地理解神经递质假说，我们先来了解大脑中神经细胞的工作机制。
我们知道大脑中神经信号的传递是通过神经元完成的。那么两个相连的神经元，前一个神经元的电信号要传递到后一个神经元，具体是怎么传递过去的呢？
神经科学的解释是，如下图所示，前后两个神经元连接的地方叫突触间隙。前一个神经元胞体里面含有很多的囊泡，囊泡里面存储着很多的神经递质。神经电信号来到后，前一个神经元就会把内部的囊泡运到表面，然后把里面的神经递质释放到突触间隙的位置。接着后一个神经元表面有一些受体（receptor），这些受体接收神经递质，然后产生新的神经电信号，再往下一个神经元继续传递。
△神经递质的释放
这是神经元之间正常的信号传递过程。而在神经递质假说中，抑郁症患者存在着神经递质的传递异常，常见的如五羟色胺神经递质的传递异常。即抑郁症患者神经元释放到突触间隙中的五羟色胺神经递质是少于正常水平的，突触间隙中神经递质浓度降低，就会导致神经信号传递的减弱。
△抑郁症患者神经递质释放减少
而后一个神经元长期接受不到足够多的神经递质，就会在表面长出更多的受体去试图接受更多的神经递质。然而由于突触间隙中本身神经递质的浓度较低，神经信号还是无法正常的传递。
△抑郁症患者神经元受体增多
这就是基于大脑神经元水平的一种抑郁症假说。
除了神经元之间信号传递的微观异常，抑郁症的神经生物学机制探索还延伸到了更宏观的大脑网络层面——大脑中不同区域通过网络连接协同工作的模式异常，同样是研究的重要方向。
人的大脑网络中包括一个称作默认网络（default mode network, DMN）的脑网络，它无时无刻不在运转，是大脑中消耗能量最多的网络。我们在说话，在做计算，甚至运动的时候大脑会增加一些能量消耗，但更大一部分能量都是由默认网络消耗的。
默认网络和一种名为反刍思维（rumination）的心理机制紧密相关，反刍思维是对过去的悲伤事件本身及其后果和原因的反复咀嚼(Nolen-Hoeksema et al., 2008)，具有自我强化、循环往复、持续时间久的特点。
比如抑郁症患者就会经常想：“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总是我这么倒霉？”。然后自己也明明知道不要这样想，别人也告诉他不要想那些不好的东西，多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但是患者的大脑陷入了一种循环里面，在反刍思维中无法自拔。
研究者们曾尝试寻找反刍思维的大脑生理机制，发现抑郁症患者（MDD）和正常人（normal control, NC）相比，默认网络存在功能连接（functional connectivity, FC）的异常，可能让他们陷入到抑郁的反刍思维中（Yan et al.，2019）。
△患者大脑默认网络功能连接减低
不少人认为，焦虑抑郁意味着大脑功能的永久性损伤——仿佛大脑“出了故障”，只能勉强控制却无法修复。但科学研究却告诉我们，事实并非如此。
有脑部成像研究表明，仅仅八周的针对性治疗就能够逆转多年来因焦虑引起的大脑变化。参与者在完成结构化治疗项目后，杏仁核的超活跃程度降低了15%，而前额叶皮层的功能得到了显著恢复——它被称为大脑的“焦虑刹车踏板”。
“这就像是一片被杂草覆盖的花园逐渐恢复到其自然状态，”雷斯勒博士（Dr. Ressler）说。“大脑在得到合适条件时，能够显著重建更健康的神经通路。”
神经可塑性研究先驱迈克尔·梅尔泽尼奇博士（Dr. Michael Merzenich）指出：“现代神经科学最令人振奋的发现之一，就是成人大脑仍具有显著的可塑性。即便是根深蒂固的焦虑相关神经通路，也能在人的一生中得到修正与重塑。”
相关证据颇具说服力：一项发表于《生物精神病学》（Biological Psychiatry）的开创性研究，通过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追踪了焦虑障碍患者治疗前后的大脑变化。参与者接受12周认知行为疗法（CBT）后，原本过度活跃的杏仁核-前额叶回路呈现出正常化趋势。
“我们观察到的大脑结构性变化，在过去曾被认为是不可能发生的，”斯坦福大学精神病学教授阿米特·埃特金博士（Dr. Amit Etkin）强调，“前额叶皮层实际上会重新生长出神经组织，与杏仁核建立更强的连接，从而重新掌控那些失控的焦虑反应。”
这些发现标志着我们对焦虑障碍的理解发生了根本性转变：曾经被认为可能永久存在的状态，如今被证实是可逆的脑活动模式。
曾经我们对焦虑抑郁的无力感，源于对大脑运作的未知；而如今这些关于神经通路重塑的发现，正将主动权交回我们手中。
当康复师开始学习脑神经知识，就像拿到了破解情绪密码的钥匙，能更清晰地理解情绪反应，更科学地选择训练方式，让每一份医患关怀都更有方向、更有力量。
主要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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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素材来源：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认知与发展心理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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