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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斗彩,名冠天下,玩瓷器的,少的也能拿出一两件,多的数十件甚至上百件,鸡缸杯、三秋杯、葡萄杯、天字罐等名品几乎每个人都有。成化朝有23年之久,且社会相对稳定,经济较为发达,加上皇帝、贵妃的喜好,御窑厂烧制有一定量的斗彩是成立的,流传至今的成化斗彩肯定是有的,但再怎么有,也绝对不会多到当今的瓷器玩家人手一件或N件的地步,最保守的估计,千万玩家绝对是有的,这样的话,成化朝单斗彩就要烧上千万件,御窑厂的师傅们不吃不睡也烧不出来,退一万步,就算能烧出来吧,几百年的时间,大部分都损毁了吧,不可能全部都流传到现在吧。但是,一个御窑厂烧不出这么多,如果一千个“御窑厂”日夜不停的烧制近三十年,能不能烧出上千万个成化斗彩呢,答案是肯定的。实际上,笔者所见到的藏家手里的成化斗彩,除了极少数为明晚期、清早期及民国时期的仿品,都是现代不同档次的仿品,都具有本文所述仿品的典型特征。
为了研究成化斗彩,笔者早几年在朋友的古玩店50块一件买了两件,是在景德镇直接大批量发货过来的,这两件“成化斗彩”稍懂行的都能看得出来,是那种一眼假的东西(见下图),既是一眼假,还有什么说头呢,有的,识假才能更好的识真,真假这个矛盾的对立面,都有它具体的对立的内容,把真假的具体内容读透了,成化斗彩真伪的问题也基本上解决了。
鉴定瓷器,说真要让证据说话,说假同样要让证据说话,这两件成化斗彩杯是假的,是现代仿品,证据如下:
凡百年左右的瓷器,肉眼观察都可以看到胎釉、彩料等微弱的氧化迹象,晚清的瓷器,老化氧化的迹象已经比较明显了;乾隆至清早期的瓷器,原来光亮的釉光已经基本隐没入釉中,釉面开始有了温润的光泽,彩料也不再光鲜亮丽,彩料表面的氧化现象已经比较明显,整器的熟旧感也已经初露端倪,开眼的行家可以准确的捕捉到这些老化氧化的迹象;清早期再往前,时间越久这些迹象就越明显,到了明代中期的成化,这些迹象就更为明显了,而这两件成化斗彩,釉面光泽漂浮亮眼,崭新明亮,彩料光鲜亮丽,底胎新颖干净,毫无陈旧的迹象,整器光芒四射,新得一干二净,没有一丝一毫老瓷的样貌,老化氧化是零。
成化瓷器真品的釉面,历经了数百年时光洗礼,观感都非常莹润,加之成化瓷以小件居多,胎釉的淘洗比前朝更为精细,使得成化瓷器的釉面更为莹润细腻,光泽的润度更为紧致莹亮,如脂如玉,而当代仿成化赝品的釉面,不管柴烧、气烧,都不会有成化瓷釉面那种晶莹剔透、如脂如玉的质感。这两件成化仿品,釉面贼光不强,润度极低,是新瓷釉面普通的玻璃光泽,现代仿品只要是贼光不是很强烈的,都是这种玻璃光泽,看釉光没开眼的,都把这种玻璃光泽看成是老瓷器的光泽,老瓷器的釉光与玻璃光最本质的区别是,前者的光是有润度的,后者的光是没有润度或润度极低的。
明清彩瓷的鉴定,彩料的信息量往往很多,一是不同的材料由不同的矿物元素呈色构成,二是彩料由低温烧成更易老化氧化,为我们从彩料入手辨别老瓷器提供了鉴别的角度,对明清彩瓷有研究的行家都知道,明清彩瓷釉面基本上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老化氧化的细小坑点,以绿彩为甚,其它彩料次之,这些小坑点一部分是长期的老化氧化自然形成的,一部分是彩料表面的小气泡经长期老化氧化衰老形成的,这些小坑点在五十倍以上放大镜下一清二楚,在一百倍显微镜下则更为清晰,大小深浅很不一致,这些小坑点是鉴别明清彩瓷的一个重要的依据,这是行家的共识,也是明清彩瓷的一个共性特征。
这两件成化仿品的彩料釉面干净光洁(见下图),无任何老化氧化的细小坑洼,现代仿明清彩瓷的彩料釉面,如果没用酸洗,也都是这样干净光洁的,没有时间的洗礼,自然也就没有时间留下的痕迹,现代仿制的明清彩瓷,数百年后肯定也会有这些老化氧化的自然特征。
下图为清代乾隆彩瓷彩料釉面自然老化氧化的细小坑点:
明清彩瓷彩料的鉴定,还有一个重要的切入点,这就是彩料的边沿往往藏着古瓷老化的密码,数百年的彩瓷,彩料边沿绝大多数都会有两个老化的现象,一是彩料的边沿有轻微的收缩,有的肉眼依稀可见,有的需借助放大镜才能看清;二是彩料边沿有一圈熟旧感比整器的熟旧感更为明显,从彩料边沿向地釉蔓延,有的肉眼可见,有的借助放大镜则看得更清。之所以会产生这一现象,是因为彩料的收缩及彩料微高于地釉,在彩料与地釉交界处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折角,折角处的老化一般更为明显。
这两件仿品,由于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老化过程,彩料边沿干干净净,无任何老化收缩痕迹,彩料边沿也没有任何的熟旧感,彩料与地釉微小的折角处新颖而完美(见下图),是最为典型的新瓷新彩的边沿。
明清彩瓷纹饰彩料上一般都有小开片,或垂直、或细密、或冰裂,或多或少,这也是瓷器自然老化的一个内容,一般肉眼都能看到,肉眼看不清楚或看不到的,借助放大镜看仍然是有开片的,稍有点瓷器鉴定常识的都知道这一现象,而现代仿明清彩瓷的彩料上基本上是没有开片的,这两件仿成化斗彩,彩料上无任何开片,这也是一般仿品的一个共性。
成化斗彩的气泡,相对于前朝而言稍显细密,但与现代气窑烧制的气泡相比,还是显得稀疏的,下图为这两件仿品的气泡微观图,气泡浑浊不清,均匀细密,层次感不强,没有明显的大、中、小气泡,为典型气炉烧制形成的气泡。
下图为景德镇御窑遗址出土的成化青花碗及釉内气泡图:
这两件仿品,值得花100元买来,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高足杯的假蛤蜊光做得还比较好,是假蛤蜊光不错的标本,知假方能更好地识真,玩瓷器的要收藏有一定量的特别的假货标本,笔者历来提倡,识真识假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那一手不够硬,在辨别真伪的实践中都有可能不断地闹笑话,先看下图高足杯的假蛤蜊光。
斗彩高足杯的假蛤蜊光,假在哪里呢,下面着重分析一下:
有经验的行家都明白,百年以上的老瓷器才会氧化出蛤蜊光,百年以下的即使偶尔有也是很微弱的,不是普遍的现象,有蛤蜊光的古瓷,一般都有较好的老化氧化现象和肉眼可见的熟旧感,有蛤蜊光产生的基础,而高足杯上的蛤蜊光,出现在老化氧化是零的白釉上,犹如晴天霹雳,突兀荒诞,亦如老年斑长在婴儿的皮肤上,这样的蛤蜊光在古瓷中绝对是没有的,它完全违反了蛤蜊光产生的基础,违反了蛤蜊光产生的规律,这恐怕是假蛤蜊光的天花板了。
明清的彩瓷如果有蛤蜊光,大多是彩料上先有蛤蜊光,因为彩料是低温烧成,又添加有草木灰等含铅元素的助融物,更易受老化氧化的干预而产生蛤蜊光,彩料上的蛤蜊光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彩料中的矿物分子与铅分子向外漫溢,导致彩料边沿的白釉或色釉也逐渐形成一圈光晕,而此假蛤蜊光,是在釉料中添加能烧出彩色光晕的化学物质(这种方法十多年前就已运用到了烧制建盏彩光的实践中)。当然,如果在彩料中也添加化学物质,彩料上的蛤蜊光也是可以仿制的,如果技术、添加物、窑温等控制得当,理论上是可以烧制出彩料和白釉上都有“蛤蜊光”的仿古瓷器的。
三是蛤蜊光缺乏老化氧化到氧化膜再到蛤蜊光的进化过程。
蛤蜊光产生的规律,从来都是历经漫长的自然老化之后,在地下特殊的环境里或在地上的空气中自然老化氧化形成的,多数地下的瓷器和地上的高温瓷器一般都没有蛤蜊光,蛤蜊光的产生除了自然的规律应该还与环境与机缘、彩料与烧制、老化氧化的快慢有关,明清彩瓷的蛤蜊光是普遍现象,但仍有部分明清彩瓷是没有蛤蜊光的,从目前所能见到的大量蛤蜊光实物来看,蛤蜊光基本上都遵循着瓷器的老化与氧化,随着老化氧化的加重,釉面出现肉眼可见的一层或轻或重的氧化膜,出现氧化膜后,随着氧化膜的加重与变化,氧化膜与老化的釉面共同组成了对光线复杂的慢反射,蛤蜊光就这样产生了。
从众多的蛤蜊光实物看,蛤蜊光是复杂的,蛤蜊光产生的规律仅能说明大部分蛤蜊光产生的原理,有部分出土瓷片、残件及整器身上,釉面满布复合的彩光;有的整个釉面都是彩色的光泽,少量传世的瓷器亦如此,色彩似乎融入了釉里;有的古器物的蛤蜊光还有奇妙的光圈,光怪陆离。这些蛤蜊光形成的机理则更为复杂,但不管如何复杂,其形成的本质都是在漫长的时间中老化氧化自然形成的。而高足杯上的假蛤蜊光,显然没有经历这样的规律,添加化学物质烧出来的“蛤蜊光”,虽然在颜色上近似蛤蜊光,因形成机理不一样,质感、光感、颜色、复合色、润度等与自然形成的蛤蜊光差别还是巨大的。
古瓷上的蛤蜊光,如果见得多了,就会发现,蛤蜊光的色彩实际上是非常丰富的,一般包含有红、绿、蓝、紫、青等色彩,明清的彩瓷在彩料边沿的色地上有的会形成数圈明显的彩色光圈,极少数的钧窑、汝窑、青花、釉里红、各类色釉瓷等瓷器,有的还会形成光圈状的各种颜色的蛤蜊光,但常见的蛤蜊光更多的是由几种色彩的不同色阶组成的复合色,绚丽多彩,有点神秘,有点羞羞答答,正视不见,侧视则有,光线如果恰到好处,蛤蜊光就会展现出完美的容颜;光线不好,她就隐隐约约;光线太强,她就淹没在光里看不到。
假的蛤蜊光相对于真蛤蜊光更容易观察得到,色彩也更少,多以浅红的晕光居多,没有什么复合色彩,因假蛤蜊光是添加化学物烧成,或用电光水真空镀膜,或用特殊药水泡制等手段炮制,这些手段炮制一两种色彩还行,要做出多种颜色及其复合色彩的蛤蜊光,现在的技术还做不到,随着仿制的科技含量越来越高,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多种色彩及其复合色彩的假蛤蜊光是可以做出来的。
这件高足杯上的假蛤蜊光,还有一个硬伤,就是其彩光是独立于器物整体的老化之外的。我们知道,蛤蜊光是时间的产物,是瓷器老化氧化、熟旧沧桑、莹润包浆等等自然老化的内容之一,蛤蜊光的出现,都伴随着这些老化的现象而来;有蛤蜊光的古瓷,往往都有比较明显的熟旧感、沧桑感,胎釉自然老化氧化痕迹比较突出,釉光内敛温润,宝光闪烁,特别莹润的釉面还会出现水波盈盈的特殊光感,凡此等等,与蛤蜊光总是如影随形,正因为如此,真正的蛤蜊光的内涵,同样包含有这些老瓷的特质,光是温润柔和的光,光的内涵丰富多彩,光的质感既沉稳幽静又绚丽多姿,这些特质都缘于老瓷特质的综合作用。
而假的蛤蜊光,依附在刚出窑不久的瓷器上,胎坚硬挺拔,釉崭新亮丽,釉光硬朗刺眼,胎釉的老化氧化是零,在这样的质地上产生的“蛤蜊光”,其光感是漂浮的,干燥的,不养眼的,内涵是单调的,质感是闪烁的,这些假的蛤蜊光的特性,也恰是上图高足杯假蛤蜊光的特性。
也许有人会说,如此一眼假的东西还这样啰里啰嗦的,在笔者看来,假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是必须要认真考究的,这是笔者面对赝品一种积极的态度,知假与知真,谁能比较自由地驾驭这一对矛盾,谁就能在识真辨伪的道路上走得更远,1+1=2,谁都懂,但为什么1+1=2,只有陈景润懂呢,探索精神使然也,陶瓷真伪的探索永无止境,我们探索的脚步也不能停下来。
有据辨真伪,无据勿轻言的主题,写了十篇文章,将暂告一段落,感谢读者们的支持与鼓励!批评与指正!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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