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北的第一印象，是透过飞机舷窗，看到延绵不绝的山峦，灰黄的山体中，透着底色斑驳的红。
落地西宁的第一餐，是炕锅羊肉，做法其实有点干锅的味道，焦香浓郁，不膻不柴。还尝了八宝茶，菊花，茶叶，水果干等一起冲泡，入口清甜。
在西北的酒店里，空调或许不是标配，但加湿器一定是。西宁的第一夜，喝了很多水，夜里虽然也睡得踏实，但仍然在混沌中起夜数次。
西宁- 祁连
我们从青海省会西宁出发，沿途是延绵的祁连山脉和草原，能看到山顶的雪。高速路旁有很多牧场、庄园，我在飞驰的汽车上，有人在草原策马，让我看到自由。
中午在鹅堡镇停留用餐，这里被誉为青海的东大门，但如今只是前往卓尔山的补给站。一碗牛肉砂锅米线，额外在砂锅中增加主食（面条，饺子或米饭），在海拔3000米的高原，味道还算不错。
都说西北“十里不同天”，一天内我们经历四季冷暖。早上出发看天气，显示3-18度，但体感并没有想象中的冷，只要没有风。
借着天气晴朗，我们先去了阿柔大寺，是一座藏传佛教格鲁派寺院，也是人们熟知的“黄教”。寺院建筑顶部采用黄色瓦顶或黄色琉璃装饰，也体现了黄教的身份。
阿柔这个名字很美，藏语意为“安详的水”或“河谷中的平地”，隶属于海北祁连县。聚居在阿柔地区的藏族游牧群体，被称为阿柔部落，而后又因为信仰，修建了这座阿柔大寺。
我们去的时候，寺院几乎空无一人。僧人们或许在休息，正殿也没有开放。在转经筒旁偶遇了一只小猫咪，鼻子上挂着铃铛，只有1-2月的样子，可爱极了。
爬到山坡上俯瞰阿柔大寺的全景，能看到一排排的僧舍，这里的僧人被称为“阿卡”，是真正意义上的出家人，剃度、守戒、独身，且不参与家族财产继承。
还没等从山坡上下来，一片云飘过，小雨夹杂着冰雹袭来，急促而短暂，不过几分钟，等那片云飘走，又是一片艳阳。
卓尔山距离阿柔大寺不过40分钟车程，抵达时外面依然阳光明媚，但能看到远处山顶的乌云。乘坐景区的交通接驳车，10分钟抵达山脚下，沿着木头阶梯栈道，一路向上走走停停40分钟就可以抵达烽火台。
上山时风极大，隔着冲锋衣把人吹透，连看风景都不够尽兴。等从烽火台下来，转瞬就落急雨，我们躲在烽火台里躲着，待雨停时，云彩都飘走，无风的山顶却一点都不冷了。
卓尔山景区的全名是“卓尔山·阿咪东索旅游区”，我们身在其中的卓尔山，和可远眺欣赏的阿咪东索，这是两座隔河对望的山峰。一路向上，右手边是起伏的丹霞赤壁，左手边是望不到尽头的牧场，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小羊在草地上，而阿咪东索（又叫“牛心山”）终年不化的雪峰就在眼前。
“卓尔”在藏语中的意思是“红润的女神”。她安静地躺在草原上，温柔地俯瞰着大地，既美丽又庄严。她的身体，就是这片历经亿万年风雨雕琢的丹霞地貌——像朝霞一样绚烂。我们走到景区尽头的祥和塔，俯瞰祁连县城，那是我们晚上要入住的地方。
中国一共56个民族，青海省有55个。晚上我们在卓尔山脚下的拉洞台村民家吃饭，这也是村里唯一的撒拉族，他们信仰伊斯兰教（逊尼派），女子戴头巾。品尝本地特色菜肴，狼吞虎咽，并没有心情聊天，但在离开出门的时候，发现阿咪东索神山就在面前，比在山上看着更近一些。
祁连-张掖
早上再次途经鹅堡镇，随后翻阅祁连山，一路从青海到甘肃，目之所及的景色也从游牧天堂到农耕土地转换。
从祁连山南麓到北麓，走进河西走廊的心脏，张掖—曾经的甘州城。中国第二大内流河-黑河，灌溉着张掖，让它成为河西走廊最富庶的绿洲。
一上午都在赶路，直到抵达民乐县，这里连接河西走廊与祁连山区的重要门户，有“张掖南大门”之称，我们来这的目的，则是一顿大盘鸡。
途中经过山丹军马场，是世界第二、亚洲最大的马场，始建于西汉，曾为皇家军马基地，现在依然有3000多匹山丹马，转型为集养马、农牧、旅游于一体的综合型国有农场。
午后抵达张掖国家地质公园，也就是大家熟知的七彩丹霞景区，我们跟随深度游的动线，看到了三种不同的地貌景观。分别是丹霞，彩色丘陵和土林。丹霞像红色的石头宫殿，土林像风化后的黄土森林，彩色丘陵则像大地画出的彩虹条纹。它们虽都属于特殊的风化侵蚀地貌，但颜色来源、地质成分和形态特征都不一样。
回顾历史，如今的祁连山地区曾经是的一片古海洋，七彩丹霞也是由远古海底沉积物经地质运动抬升、风化侵蚀而形成的，可以说它的“根”源自曾经的海洋环境。不知道几百万年之后的这里，是否会再次成为海洋呢？
虽然是六月初，但张掖的气温已达30度，七彩丹霞景区更是毫无遮挡的酷热。入眼一望无际的彩色山峦，偶有红柳生长，还开出雾粉色的小花。不过有些可怜，红柳不仅生长在干旱的七彩丹霞和荒漠绿洲的边缘地带，饱受风沙袭扰，也是当地居民常用来做烤肉串签的材料，可谓是一辈子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度过。
晚饭后去张掖老城区散步，从镇远楼散步到甘泉公园，南门热闹得很，门口是充满烟火气的夜市，公园里有居民在跳舞，一边是欢快的新疆舞，双人翩翩；另一边是团体的齐舞，风姿飒爽。
张掖-敦煌
从张掖出发，途经嘉峪关，一路到敦煌，一天要开600多公里。嘉峪关是河西走廊通往西域的最后一道“门”，而敦煌是这条走廊上最西端的“城”。
祁连山脉仍然在我们身侧，底层是丹霞红，中层是黑色和黄色的过渡色，而顶端则是白色的雪线。眼前的地貌此刻变成了戈壁滩，没有草原，没有耕地，只有风沙之上星星点点的低矮植被，像是一望无际的黄昏。
接近嘉峪关，耕地逐渐显现，看到家园，树木，和庄稼。这是嘉峪关城守护着的土地。
我对于嘉峪关最初的想象是长城，蜿蜒起伏，像一条盘踞的龙。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它的另一重身份：关城，是一头守护的狮子。
戏台和关帝庙，是百姓的安居乐业。东西翁城是守护主城的屏障，角楼瞭望四方，箭楼和敌楼用来防御和攻击。而在嘉峪关门外，是祁连山的雪峰，是黄沙与戈壁，曾经的西域。
在瓜州停车区休息，整条路都是瓜棚，本来只是想去厕所，但店主却主动切西瓜和甜瓜给我们，让短暂地停留变成一段香甜的记忆。虽然瓜棚前后通风，但仍然闷热到仿佛住在大棚里。
抵达敦煌，晚上8点半仍然天光大亮，我们去看《又见敦煌》，我对于西北之旅没有做任何功课，这场演出帮我做了一些背景介绍，比如被审判的王圆箓和张议潮将军收复河西后派出的十队信使。
演出结束后，出口处正对一轮明月，这一天是十五，我们和敦煌故人共赏同一个月亮。
敦煌：莫高窟与鸣沙山
在敦煌的一整天，献给莫高窟与鸣沙山。
虽然预约了早上9:45的入场时间，但还是8点就出发去莫高窟排队，幸运的是入场时并没有检查，顺利地看完两场小电影，乘坐景交车出发去看窟，沿途都是荒凉的黄土与戈壁。
问了讲解老师才知道，当天一共开放了63个窟，常规票可以随机参观8个，我们被安排到了29、323、328、335、17、259、249、257。每个洞窟内的匆匆一瞥，空间狭小，光线灰暗，只有讲解老师的手电筒，让我们得以窥见千百年前的辉煌岁月。
第249窟：绘有《维摩诘经变》，为敦煌最早的经变画之一，风格古朴庄重。
第257窟：以“鹿野苑说法图”著称，讲述佛陀初转法轮的故事，线条洗练，充满叙事性。
第259窟：中心柱式结构，壁画多表现佛传与本生故事，是北魏洞窟典型代表。
第29窟：壁画结构严谨，描绘佛传与供养人，体现初唐艺术风格的规范与过渡。
第323窟：飞天灵动、菩萨婀娜，展现盛唐时期艺术的丰润与自由。
第328窟：大型佛殿式洞窟，佛像庄严，壁画构图宏大、色彩饱满。
第335窟：壁画色彩艳丽，以《法华经变》等为主，风格豪放自如。
第17窟（藏经洞）：发现大批佛经文书与文物，是研究丝绸之路与佛教文化的重要宝藏。
最后一个bonus是在应急区参观了96号洞窟，在九层塔的位置，33米的弥勒佛坐像，是莫高窟最大的塑像。
莫高窟真的很大，在阵列馆可以欣赏展览，观看复刻的8个洞窟（可以拍照），还可以利用VR设备和洞窟近距离接触，文创店也很好逛，九层塔文创冰淇淋也才15块，算是性价比很高了。有趣的是，嘉峪关和敦煌的文创店都是同一个品牌旗下，结账时添加企业微信还免费送胸针。
晚上没有爬上鸣沙山，而是约了拍写真，鸣沙山景区门口全都是写真店铺，价格不一，已形成了完备的产业链。
我选择了东宫的小枫同款红袍，迎着落日在沙漠行走，留下了一些敦煌碎片。
敦煌-大柴旦
因为拍照结束后已经夜深，没有看到月牙泉，为了弥补遗憾，早上6点我们再次出现在鸣沙山，在沙梯上艰难行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直播，面对着月牙泉，热情售卖西北旅行线路。
我曾以为要翻过鸣沙山，才能远眺沙漠明珠一般的月牙泉，它是不可触碰的，海市蜃楼般的奇迹。却没想到它就在景区的包围中，无论是石碑，台阶还是旁边的阁楼，都让我有些幻灭。我站在半山俯视它，抬头是山边升起的灿烂朝阳。
告别敦煌，我们走出了河西走廊，进入柴达木盆地的盐泽与荒漠。
穿过当今山隧道，翻过当今山，我们走在漫长的无人区，这里是阿尔金山、罗布泊与柴达木盆地的边缘地带，靠近青海，甘肃和新疆的边界，直到鱼卡检查站，集体下车检查身份证，在午后抵达大柴旦镇，才得以吃上午饭，短暂休整。
今天的重头戏是翡翠湖，湖如其名。有翡色和翠色的湖泊，但远不止这些。
我们乘坐景区小火车到达终点站2号站，乘坐越野车深入内部，才能看到那些琥珀色的湖泊。
但这些颜色并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大柴旦化工厂盐湖采矿区留在的工业遗迹。没有植被，一眼望去是黄土尘沙，和大大小小的矿坑，有些已经干涸，有些则色彩斑斓，每个盐坑内的矿物质浓度不同（硼、锂、钾等），再加上天气，光线和风向的多重影响，让湖水呈现出多种梦幻色彩。
美则美矣，整个景区毫无树荫遮蔽，建筑物都少得可怜，太阳暴晒，加上毫无阻碍的狂风，吹得人风中凌乱。晚上没有力气出门觅食，在酒店用一碗泡面解决了晚餐。
翡翠湖-茶卡盐湖-青海湖
说到西北的盐湖，其实茶卡盐湖的名气更大，“天空之镜”的名声在外，让我心中充满“出片”的美好想象。
但现实不总是如预期般美好。首先是天气，不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天空，乌云被风出来出去，阳光也只是若隐若现，湖水因此忽明忽暗，颜色在蓝白之间，并不那么绚烂。
其次是装备。茶卡盐湖需要穿景区的红色鞋套方可下水，虽然鞋套沉甸甸看起来蛮结实，奈何刚踏进湖里，鞋套就开始进水，加上狂风肆虐，整个人在湖水里站站不稳，虽然说水不深，但还是让我充满恐惧，害怕下一秒钟就被吹进湖里，跌进盐洞。
最后则是翡翠湖珠玉在前，如此艳丽，茶卡盐湖单调的色彩，不足以让我惊喜。
从大柴旦镇到茶卡盐湖的路上，途经德令哈镇，这是个因为海子而闻名的地方，在诗歌博物馆短暂停留，读了几首诗，我喜欢这首《西藏》；吃了一顿肯德基，小镇的唯一好处便是没有预制菜吧，肯德基的汉堡和薯条都是新鲜出炉，好吃得很！
《西藏》by 海子 1988.8
西藏，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
没有任何夜晚能使我沉睡
没有任何黎明能使我醒来
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
他说：在这一千年里我只热爱我自己
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
没有任何泪水使我变成花朵
没有任何国王使我变成王座
从茶卡盐湖出来后，就一路向青海湖边驶去。一场雨后，我们迎着日落，又回到草原风光，远处的山，建筑和一望无际的牧场。在青海湖边的酒店空地上，搭配着篝火和笑声，唱了几首青春的歌。
青海湖-西宁
青海湖，是中国最大的内陆湖和咸水湖，古称“西海”，藏语名为“错温布”， 意为“蓝色的海洋”。青海省的省鸟黑颈鹤和青海湖特有的裸鲤（也叫湟鱼），在这片蓝色湿地中栖息繁衍。
现在的青海湖，以保护之名，被围了起来，唯一自由的，是湖边草原上漫步的白色羊群和黑色牛群。我们只能在东格尔观鱼台，青海湖最美的弯道，欣赏海洋般的湖泊：无垠无边，波光粼粼，虽不能像其他两个盐湖近距离接触，但仍觉震撼。
午后在湖边的藏族牧场，坐在牦牛毛帐子搭建的帐篷里，喝奶茶，吃糌粑；抱小羊，换上藏装，晒日光。
接待我们的藏族阿妈不会中文，会跳舞的漂亮姑娘不会藏语，于是一个6岁的小妹妹在他们中间当翻译，她在当地上双语学校（藏语和汉语），是草原上真正的小公主。
7天，2300公里，我们绕着祁连山画了一个圆，告别壮丽的雪山，斑斓的丹霞，璀璨的壁画，荒凉的戈壁与沙漠，五彩的盐湖，又回到西宁。
在大新街夜市，触碰到西宁的烟火气；
在西宁野生动物园，和荒漠猫，猞狸，雪豹和兔狲相遇；
大西北，以后不仅仅是文字里，歌词中的意象，
那也是我抱着毕业小熊，走过的地方。
后记
从西宁回到成都的第二天，参加了学院的毕业典礼。38度的高温天气，笑得灿烂，也拍了很多照片。
上一次毕业是在12年前，那时候已经在北京实习近一年，自己都没印象是不是参加了毕业典礼，有没有拨穗，有没有好好告别。
12年，从青涩到成熟，同学和同事都换了一波，好多人已经不再联络。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为一个更好的大人，
但也算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啦！
愿这一路遇到的你和我，都拥有更明亮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