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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 17 世纪意大利画派的佚名肖像，与两件清代陶瓷共处一室，像一场跨越时光的对话，而这一切的起点，都藏在 “295” 这个简单的数字里。

塔维蒂安向宾客介绍自己的绘画收藏

2004 年 1 月的纽约苏富比拍卖会上，塔维蒂安拍下了这幅画。它没有显赫的作者署名，甚至不是绘制在常见的画布上，而是陶土瓷片 —— 这种非传统的材质，让学者们猜测它或许不是正式委托的作品，更可能是艺术家为助手所作。

可正是这份 “不确切”，点燃了他对收藏的热情。他爱叫它 “295”，仿佛这个拍卖编号是解开谜题的钥匙，藏着画中人的故事，藏着无名画家的笔触，藏着 17 世纪意大利艺术圈的细碎光影。

慈善家及收藏家塔维蒂安

此后多年，关于这幅画的争论从未停歇：作者是谁？画中女子是贵族还是平民？陶土瓷片的材质背后有怎样的创作语境？而塔维蒂安乐在其中，他翻遍史料，比对同期画作的笔触，甚至带着画去请教专家 —— 对他而言，收藏的乐趣从不是 “拥有一件确定的珍宝”，而是在探索与争论中，一点点靠近历史的真相。

这让我想起自己收藏古瓷时的心境。曾遇过一件青花花盆，有人说它是康熙年间的，理由是青花发色浓翠，开片细密；也有人认为是雍正早期，因胎质更显细腻。

明永乐 青花花卉纹菱花式花盆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我翻了大半年的《明清瓷器鉴定》，跑了好几趟古玩市场比对标本，到最后也没得出 “唯一答案”，可那段对着阳光看釉色、摸胎底辨年代的日子，却比 “确定断代” 更让人着迷。原来收藏的妙处，从来不是追求 “标准答案”，而是在争议里保持好奇，在探索中与历史对话 —— 塔维蒂安对 “295” 的执着，与我对着青花花盆琢磨的时光，本质上是同一种热爱：我们爱的不是器物本身的 “价值标签”，而是它们背后扑朔迷离的故事，是 “发现” 与 “追问” 带来的心跳。

明 十五世纪前半 青花四季花卉纹六方盆

台北故宫藏

更动人的，是塔维蒂安家中那组 “东西方的相遇”。17 世纪的意大利肖像画，陶土瓷片透着质朴的温度；清代的矾红尊与青花花盆，瓷面细腻，纹饰雅致。

佚名 《女子肖像》

陈列于塔维蒂安家中

现藏于弗里克收藏馆

他没有把这些器物当作 “文化符号” 刻意摆放，反而让它们融入日常：矾红尊改了台灯，夜里的灯光让釉色有了新的光泽；青花花盆种了兰花，泥土与草木的气息，让百年前的瓷器有了生活的烟火。这哪里是 “陈列”，分明是一场温柔的和解 —— 西方古典肖像的写实，东方瓷器的含蓄；陶土的厚重，瓷的轻盈；历史的沧桑，日常的鲜活，在同一个空间里彼此呼应。

或许在塔维蒂安看来，真正的收藏从不是 “划分文化的边界”，而是让不同时空的美自然交融：17 世纪的意大利画笔，清代工匠的指尖温度，此刻的灯光与兰草，本就该在同一个房间里，分享同一段时光。

塔维蒂安纽约住所中的餐厅

装饰有琳琅满目的艺术珍品

后来塔维蒂安将毕生收藏捐赠，那幅 “295” 也随之入藏弗里克收藏馆。可我总觉得，它最动人的模样，还是在他家中那面墙上 —— 背景是花果纹，旁边是改作台灯的矾红尊，是种着兰花的青花花盆。

因为那里藏着收藏最本真的样子：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不是为了留下什么，而是在与器物的相处里，保持对世界的好奇，在争议中探索，在差异中共鸣。

塔维蒂安上东区住所，陈列着满满的古典艺术精品

图片来源：nicholashall.art

就像 “295” 这个编号，它或许永远解不开所有谜题，但这又何妨？收藏的乐趣，本就不在 “终点”，而在每一次凝视、每一次追问、每一次与历史的隔空对话里。

塔维蒂安位于马萨诸塞州斯托克里布奇的乡间别墅内景

图片来源：苏富比

塔维蒂安在纽约曼哈顿上东区的联排别墅内景

图片来源：苏富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