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磊
小知识
元丰五年(1082年),经历“乌台诗案”的苏轼谪居黄州。政治失意与人生困顿的交织,促使他在黄州赤壁矶的山水间寻求精神的突围。
面对浩荡长江与历史陈迹,三国风云与个人遭怀相互激荡,催生出词作《念奴娇·赤壁怀古》。
而与此词精神内核相表里的,正是其苏轼书法《草书赤壁怀古》及书风特点的集中呈现。此作存真伪之辨,如郭沫若曾质疑其线条力度与章法厚重感不足。
苏轼书法《草书赤壁怀古》及书风特点的深层根源,在于其“尚意”书学观的实践。
苏轼书论的核心是“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此“意”指内心感受与丰富联想,强调主体情感的自由抒发与创作心态的无拘无束,成为宋代区别于唐代“尚法”书风的关键。
他反对为法度所缚,讥讽机械临摹《兰亭序》为“鹦鹉学舌”,主张“学书时,临摹可得形似。大要多取古书细看,令入神,乃到妙处”,即超越形似追求神似,最终达到“浩然听笔之所之而不失法度”的境界。
苏轼对草书的态度矛盾而独特。
他明确贬抑张旭、怀素:“颠张醉素两秃翁,追逐世好称书工。何曾梦见王与钟,妄自粉饰欺盲聋。”批评其过于追求形式技巧与表演性,违背了“信手自然”、“无意于佳乃佳”的书写本质。他所推崇的是颜真卿《争座位帖》般的“信手自然,动有姿态”,即兴、非功利性的日常书写状态。
然而苏轼本人作草,常需借助酒力以达“忘我”之境:“吾醉后能作大草,醒后自以为不及”,“仆醉后,乘兴辄作草书十数行,觉酒气拂拂,从十指间出也。”
酒帮助他卸除理性束缚,实现“心忘其手手忘笔,笔自落纸非我使”的物我两忘状态,这正是道家“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与禅宗“空心澄虑”思想在其书法实践中的体现。
因此,《草书赤壁怀古》中情感的激流与形式的奔放,实为“尚意”理论在醉后忘情状态下的极致发挥。
苏轼书法作品《草书赤壁怀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