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冬天,政局乱成了一团浆糊。蒋介石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冰水,明白个人独裁原来不是随手就能捞到的美差。这回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事情太复杂,掣肘太多。走投无路?谈不上。聪明如他,另辟蹊径,悄然请出了昔日的“死对头”汪精卫。两个人的和谈,不算坦诚,但也不敷衍。蒋主动跑了一趟杭州,会见汪精卫。协定达成:内政外交交给汪精卫唱主角,抵御外侮这种姿态就由他去表演,军事还是紧攥在蒋自己手里。嘴上说合作,其实就是搭个台子,一人唱戏一人伴奏。这会儿,谁输谁赢,其实底牌都藏得挺死!有什么问题,这样的权力分配真的能长久?
接着三月里,蒋介石的官方职位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外加参谋本部总长。可怪就怪在名义上,他既不是党魁也不是政府首脑。偏偏实际权力没人敢抢!财政收支、行政中枢,全都是他哥们说了算。蒋这人的军事敏感度极高,从来都有危机感,坚信“攘外必先安内”。要打日本?慢点,再等等。先把内部马仔都清了再说。这和理不理,说真有理不理没理,仁者见仁,可蒋的算盘确实精得吓人。
那阵子的军事委员会,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还真简单。广州那头起家时本来只是个管武装的小机构,搞北伐后又进化成总司令部,换了个马甲照样还是蒋管大头。历史就是这么绕。南京政府成立,谁也没打算理会武汉那头的什么决议,那会军委会又成了国府武装力量的总舵。蒋第一次下野时,军事机构折腾来折腾去,名头换了好几波,到头来还是他重新当家,兼好几顶帽子,全国军队一手抓。结果又裁撤,就那么点事,不折腾两下好像对不起他们的权力感。
1931年,蒋介石冷静了几天后第二次下野。国民党忙着拧螺丝,把主席变挂名。林森躲在明面上当元首,实际上谁见得着?五院制摆出来,说是分权,其实还是党里掐架。人事权也几个头头分着玩,哪个真想约束蒋介石就差直接在脸上写“防你独裁”。这招有用吗?至少那一年没用。
可1932年突如其来的“一二八”事变让全盘洗了一遍牌。外患一起,中央会开得飞起,琢磨着再设个军事委员会。军委会的生命力惊人,本来张口就说等抗日完事就撤,结局呢?通通忘了。还不是蒋介石自己重新上位。会开着开着,口径渐变:三分军事,七分政治,谁又信了他的良心承诺?国民党就怕宣传不够,自家年鉴就承认了,军委会就是抓主要任务“剿共”。外敌不急,内乱先下手。荒唐不荒唐?

观察细节,发现军事委员会做决策方式也变了。早年还要主席常委一块署名,之后只有蒋点头,其余全是配合演。主席名头面上挂,可权力统统进了委员长裤兜,政府嘴上管军事,实际上哪个敢伸手?全靠蒋一个人说了算。这么明目张胆地改机关属性,旁观者不痒不痒,权力游戏变得越来越大胆。
铁腕,果断,阴险并存。蒋自己都说,军政统合是根本。天津《大公报》上的那番话,说以前自己太急着统一,后来才晓得,先军后政才管用。这种话换谁信?在外人听来,是反思,其实是找借口。可蒋的确抓对了要害。党权、政权,好像很重要,其实全是军权养大的孩子。
1932年以后,蒋以军事委员会的皮发动大操作。搞定了统一编制,48个军96个师,全都是直属“中央军”。他还找来外国专家,买大批军火,组团升级装备,就是对准了“剿共”。当年下半年,蒋亲自挂帅鄂豫皖三省剿匪,其司令部章程明确,陆海空全部纳入自己的指挥,三省党政大权也一起打包装车。遇事先拍板,各部再抬头看他眼色行事。哪有人这样抢权的?
机构扩得也快,军事委员会下边加出了各种“厅”,还有调查统计局(后来的军统),北平分会、航空署、行营系统……每开一家分号,都是掌控半壁江山的节奏。南昌行营光是编制组织,外人看了一头雾水,其实都是蒋盯得紧,用机关“层层包裹”,里外一手。“主任室”、“侍从室”、各种“课”,官名分得油盐酱醋,外人过过眼瘾,实权内收。江西、福建、湖南,哪儿不设个绥靖署?再往下县县有保安,圈得密不透风。
有意味的是——侍从室。它像是皇帝的内书房,什么也能管。权力不是公开分配,而是“打包进蒋的私人班底”。程思远说得清楚,总司令有总司令部,主席有国府,现在委员长有侍从室。这里成了“太上内阁”,党政巨头们都只能听调度。这类操作,历史其实并不新鲜,不过蒋玩得更加彻底。
不是只有贪恋权力,蒋介石其实有一点自卑(说不定只是装的),他对军校的掌控也极重视。黄埔迁到南京,干脆改名“中央军校”,蒋天天把官邸选在军校里。谁想做官,得先成蒋的“门生”。门生们分布党政军各处,像根系一样直接扎进蒋家的权力土壤。这属于提前割韭菜,自己人全在锅里煮,外人连汤都喝不上。
其实道理上讲,只有军权还不够。养兵要钱。财政由自己亲戚宋子文、孔祥熙管着,财政体系只要“江浙系”亲信和上海、南京的大佬进来分蛋糕。军火订单送到手,佣金分门别类,光一个窗户外的风声都能带来高额利润。就算有人质疑,这种规则有谁敢招惹?!
不止如此,蒋还让军事委员会的触角伸进工业和金融。中国农民银行脱胎换骨,成了“法币”发行大本营,由自己亲自任理事长。随手成立中央信托局、邮政储金局,再把资源委员会布全全国。什么铁矿、煤矿,手底下的家底厚得让人看不懂。实体经济做靠山,蒋的“军工复合体”其实早有雏形。
观察当时的“蒋汪体制”,一纸约定悬在头顶,表面是政出一门,分工明晰。实际上,只有蒋介石攥住军权,党政地位才算稳。汪精卫看似穿梭于外交风雨,实际大事小事多得举步维艰。权力板凳下面踩得空空如也,挺着只剩一张嘴皮子。汪有时想通过外交再捞点实权,也偶尔逼得蒋让点步,哪知一下就把日本惹烦了,拥蒋派、亲欧美派都跳出来反弹。1935年汪遇刺,蒋介石不用再藏了,彻底是一家独大。从头到尾,蒋汪是搭伙,心里却从来没有坦荡过,政坛险恶,进进退退,最后都成了蒋的嫁衣。
光说蒋介石集权,也许有点矫枉。事实上,他不是没被袭扰过,常年担心被合围。有人说他信任身边亲信胜过任何体制安排,这话对也不对。侍从室表面像是军委的小秘书处,机构再庞杂也都是服务自己。这种私人班底始于军事需求,发展到后来连财税、行政、党务全揽一身,权力逐步攀升到堂而皇之的“中枢”。外人只觉得仿佛回到了帝制,但帝制又说不上来,像也不像,这东西也不是历史的“余孽”,而是新旧杂糅下怪诞的产物。
至于实际效果嘛,效仿的成分多于创新。侍从室不但干涉军政大区人事安排,连法币制度和军事预算都得批。难说能维持多久,但确实能在一段时期里集中无可匹敌的能量。这是时势造人,也算人为制造出来的“局”。
有意思的是,蒋自己可能也迷糊。他有时反思觉得“抓大小全靠自己”会累坏,有时又破釜沉舟,下命令一点不手软,这种矛盾往往是结果好坏相互拉扯的后遗症。说到底,“专制集权”还是“有效统治”?难道有谁分得清?
这样结构下,国民政府的治理效率一度提升,内战时期局部稳定。不过过于依靠个人领袖,随时可能因风吹草动土崩瓦解。历览史事,没有例外。
回头看那些机关、结构、权力变换——形式遮掩下的人性博弈,比干巴巴的制度分析要精彩多了。蒋介石曾经以军制为本,把上上下下拧成一团麻球,堪称巧手。有一手的是他本人,有漏洞的也是他那一手。不说别的,一潭死水未必能养大鱼,变化乱世才是真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