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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黄州重游,不过两日,原本只是计划写一天日记,没想到一开始就停不下来,竟然啰里啰唆凑出了七万字。期间收获了许多支持和鼓励,也有不少指正和建议。
截至昨天全部回顾完毕,今天早晨起床,看阳光正好,又看细雨忽至,有些身处沙湖道中的恍惚。既然还不舍得离开,那就顺应自己的心,今天再做一下小结。
首先,感恩先生,在黄州为我们留下如此精彩绝伦的回忆。当我游黄州、写黄州时,那些文字其实都是自然跳出来的,并不需要考虑什么起承转合、字斟句酌。先生留下的文字已经太多了,我只恨自己搬不完。
其次,感恩黄冈市东坡文化研究会,他们应该做了大量的论证和探寻,在如今的黄州立起许多故址纪念牌,让我这样的东坡粉有地方寄托自己的仰慕和追思。
还有,感恩这些天一直在关注我的朋友们。我们因先生而偶遇,希望不久的将来,可以因先生而重逢。假如不能,随缘就好。毕竟先生说过:人生到处知何似。心怀安宁,四海皆弟昆。
但是,我需要记住你们给我的意见,所以在此将大家的指正一一记录,避免因我自己学浅,误导了他人。今后我也会多多注意。
有朋友提醒我:遗爱亭是徐公离黄之后才命名,尚有争议。
这个说法我之前确实不知道。先生《遗爱亭记》明确写道:因徐君猷即将离开黄州,继连希望先生给他们常聚的安国寺竹间亭命名,先生为之取名“遗爱”。
所以,我个人倾向于,遗爱亭得名于徐公将要离黄之时。
公既去郡,寺僧继连请名。子瞻名之曰“遗爱”。
——《遗爱亭记》节选
有朋友提醒我:天庆观故址所在地,宋代就在长江里。故而这个故址的位置应该不对。
我并不了解地理的变化,对此全无发言权。我们在黄州时也讨论过,近一千年来,长江究竟推出去多远。看赤壁山下如今只有一汪小水塘,所谓沧海桑田,大概便是如此。
黄州天庆观始建于唐贞观年间。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宋真宗下诏“天下置天庆观”,要求各州县都要建天庆观,供奉三清帝君及赵氏先祖赵玄朗。黄州天庆观因此得名。
一时间,天下纷纷新建或改建天庆观,至今仍有很多地方有遗迹可循。除了黄州天庆观,还有几地的天庆观曾与先生有过交集,其中便有我如今居住的广州。
绍圣元年(1094年)先生被贬惠州,途经广州时,下榻广州天庆观。当地文人不停来此拜访先生,陪他喝酒聊天。先生酒意上来,在天庆观墙上题了个到此一游:
元符三年(1100年)先生从海南北归,再住广州天庆观。这次住的时间比较长,先生受不了咸涩的饮用水,请人在观内挖井,后人将其称为“东坡井”。如今广州天庆观和东坡井都已无存,但有一条“井边巷”,便是当年东坡井所在的巷子。
不过天庆观在元代其实已经集体消失了。元贞元年(1295年)元成宗下诏:“易江南诸路天庆观为元妙观”,一夜之间,全天下的天庆观变成元妙观。如今再有叫天庆观的,一定是元代之后又改名了。
所以即使没有地理环境的改变,我们自己也一直在进行各种干预。黄州天庆观的真实地理位置究竟在哪,我觉得还是留给专业人士去做进一步探究。我这种粉丝,安心读读先生的文字就好。
有朋友提醒我,沙湖与螺蛳店是两个地方,也有朋友提醒我,沙湖和螺蛳店是一个地方。由于先生《游沙湖》文中明确说过,沙湖又叫螺蛳店,所以我觉得这两个名字应该指的是同一个地方。
不过如今的确是沙湖、螺蛳店各有一块纪念碑,虽然距离很近,但也是要走不同的路口进去,说是两地也可以。
关于螺蛳店的名字,我自己望文生义,说沙湖盛产螺蛳,故而得名。这点确实不对。先生并未提到在沙湖吃螺蛳,只是我自己脑补的画面。还请朋友们自动忽略。
有朋友提醒我,如今的沙湖故址地点不正确,并热情发来专业人士的考证依据。
我云里雾里地拜读了好几次,受益匪浅。之前我也觉得沙湖就是道仁湖,先生从西阳渡口上船去麻城。读了不同的观点之后,我不禁也有了新的思考。虽然我完全不清楚当地地理和历史沿袭,但是研究者的严谨让我十分尊崇。
大家对先生的遗迹所在如此认真,对我来说是大大的好事,下一次再来黄州,又多了一些凭吊学习的支点,可以更加接近先生,岂不快哉?
有朋友提醒我,东坡、雪堂故址的位置,与“出东门”方向不符。
关于这个问题,我自己其实也有过疑问。从地图上看,东坡、雪堂故址位于临皋亭故址的东北偏北方向,倘若要走捷径,应该穿过北门更为合理。
我查阅了关于宋时黄州城的一些介绍,这才发现大家的分歧如此之大,连究竟有几个城几个门都并未完全统一意见。
不过我依稀记得,张耒笔下的黄州城内全是水田,连城墙都不完整,也不排除北门的路不好走,所以先生选择先出东门,再往北转?
甚至,东坡究竟在城内还是城外?貌似也有不同说法。但是十三坡是东坡,好像基本没有争论。
我想,要不我就这么看,先生肯定是经常出东门,不过出了东门大路朝天,去哪还不是随他自己的心情?总归会有那么几次出了东门再到东坡,也算能对上我自以为是的理解。
有朋友提醒我,黄州不产鲈鱼,《后赤壁赋》中他们提着去赤壁的应为鳜鱼。
这里我要郑重道歉,是我自己偷懒了。先生原文也是说,客人手中的鱼模样像松江鲈鱼。我取了个巧,写成客人拎着鲈鱼。是我不对。
客曰:“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
跟我这样的游伴同行,其实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我们的行程很赶,又恰逢高温,但是,瑄全程紧随,伴我追忆少年时光,温习先生在此的点点滴滴,耐心化解我的焦躁,陪我复习每一篇文章诗词,并帮助我校稿,实现了一次完美的旅行。
谁谓宋远?跂予望之。来黄州吧,先生与我们的距离并不远,踮起脚尖就可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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