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画的是母亲的菜园子。
十月初归家时,后院还是一片荒芜。
母亲却提着菜籽袋,在乱草丛中辟出一方天地。她与父亲都不曾种过菜,常为翻土施肥的琐事争执。
后来索性独自照料——从寒露近立冬,我看着种子破土、嫩芽抽条,看着粪水渗进土壤,荒芜终是被她种成了葳蕤。
如今园子里满是生机。
白菜们欣欣向荣,胡萝卜顶着羽状绿缨,白萝卜在土里藏着胖墩墩的身子,卷心菜卷着绛紫镶边的“襁褓”;香菜、大葱、韭菜、小葱、大蒜各占一方天地。
而最恣意的,当属那片红薯——藤蔓汹涌如碧浪,一铲下去,总能掘出五六个圆滚滚的块茎。
“只有懒人,没有懒地。”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如今就写在这片土地上。
她把这方土地当婴孩般照料,晨昏浇水、蹲身拔草。可面对丰收的红薯,她也会犯愁:“得要壮丁来挖,挖了又没处放。”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又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先长着再说。
作画时,我试图留住这片绿意。把藤黄、花青、酞青蓝、赭石,三青、三绿、朱磦、墨色,全挤进调色盘。
先把菜园区域划分好
胡萝卜用用藤黄多,细长,带皴与点,
大蒜要用花青加赭石,显出挺拔;

白菜得花青与藤黄,多水点,方见水嫩;
红菜苔根部用朱磦赭石与绿勾勒,
红薯叶需藤黄打底,才得苍翠……
原来下笔时的耐心,早被母亲种进了我的心里——她曾一颗颗播撒种子,我便一笔笔描绘绿意,连菜梗的粗细、叶片的脉络都不敢马虎。
老母亲常带着娃娃,坐在菜地玩耍晒太阳。画作完成时,阳光正给菜园镀上金边。
山水写意,天存高远,沟壑渐次,阳春白雪是国画。
描绘生活,时髦有趣,蹭个热点,下里巴人也同样可以是国画。
国画从不是只有阳春白雪的雅致,更藏着下里巴人的劳作。菜地那些曾让她心心念念的绿色,都能成为纸上最生动的笔触。
而日日晨昏间的琐细和永远在身旁的温暖陪伴,共同组成了这平凡的每一天。
万千荣耀,不及日日晨昏间的琐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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