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府

杜甫

清秋幕府井梧寒,

独宿江城蜡炬残。

永夜角声悲自语,

中天月色好谁看。

风尘荏苒音书断,

关塞萧条行路难。

已忍伶俜十年事,

强移栖息一枝安。

重读《唐诗三百首》(179)‖杜甫《宿府》

【译文】

入秋的清寒从幕府井边的梧桐间传来,独自寄宿在江城床前的蜡烛已经烧残。

漫漫长夜中的角声像是在悲切地自语,庭院内一轮皎洁的明月又能和谁同看。

滚滚不断的风尘隔断了往来的书信,凄凉的边地要塞使行路也倍觉艰难。

已经忍受了十年来四处漂泊的情事,勉强迁徙托身他乡以筑巢一枝为安。

【题解】

      这首诗作于代宗广德二年(764)秋,诗人在成都幕府期间。这年六月,新任成都尹兼剑南节度使严武,保荐杜甫为节度使幕府的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赐绯鱼袋。在此任上,杜甫对幕僚生活很不习惯,同事间又互相猜忌排挤,诗歌表达了他此时苦闷悲凉的心情。府指幕府,宿府即在幕府住宿的意思。

曹辛华解读

      杜甫的这首《宿府》写的是他做幕僚时的生活场景。首句直接点明秋季幕府的环境,写院子里的梧桐树。“寒”不但代表气候寒,也是诗人心态的写照。第二句“独宿江城蜡炬残”,说自己独宿江城已半夜。我们从幕府、从江城出发这些线索可以判断,这首诗作于杜甫在严武的幕府中做参谋的时候。

      全诗最精彩的两句是“永夜角声悲自语,中天月色好谁看”。长夜里,号角声一直在悲鸣,好像诗人的自言自语,庭院里月色美好,可谁有心情看呢?既写夜间所闻所见,又写心情,这就叫情景交融。

      “风尘荏苒音书断,关塞萧条行路难”两句,写诗人由于长时间的战争,无法和亲人联络,边塞荒凉遥远,难以到达。杜甫的诗歌经常是这样的:一面写自己、写家人苦,另一面就写边塞战争、写国难。尾联“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说从安史之乱到现在,自己已经苟活十年了,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栖身、谋生的工作。

      全诗是杜甫的一篇内心独白。前三句写自己独宿幕府的情形,后五句更像是寒夜里的自语自语。这首诗在杜甫的诗歌里也许算不上最好的,但可能是最真实的情感表露,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他的心灵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