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朝鲜战场硝烟弥漫。
就在这时,一条电报迅速传往北京:“701牺牲了。”
面对这短短五个字,毛主席陷入沉思,随即命令:“告诉傅崇碧,不惜代价把701的遗体抢回来。”
701是谁?在十九万志愿军英烈中,他为何如此特别?
山沟少年
邓仕均,自幼家境贫寒,父母靠耕种山地为生,辛苦一年却难有余粮。
30年代的中国,正处在风雨飘摇的年代,国民党反动派对工农群众的压迫日益严酷,而红军的革命火种,已经沿着大巴山脉蔓延到了邓仕均的家乡。
红四方面军自鄂豫皖一路西进,在苍溪设立根据地,宣传革命、分田分地,改变了这片土地千百年来的苦难命运。
村口那块原本用于晒粮的空地,如今成了红军的宣传点,日日有士兵在那敲锣打鼓,演讲、放映幻灯片,甚至演戏讲故事。
在一次听红军讲“打土豪、分田地”的演讲时,10几岁少年眼中泛起激动的光芒。
那时的他还不懂什么是阶级、什么是革命,但他明白,红军是来给穷人说话的,是能让他不再为一口饭苦熬三季的“好人”。
那年冬天,红四方面军在苍溪举行大规模扩军动员。
全县成千上万的青壮年被召集到歧坪镇报名处,那天,16岁的邓仕均也悄悄跑了出来,步行三十多里山路,一路翻山越岭赶到了报名点。
队伍前头的干部喊着:“年满十八才能报!”邓仕均咬牙挺起胸膛,大声喊道:“我十八了!今年刚满!”
说话的时候,他还故意站在一块石头上,希望能显得高一些。
报名官略作迟疑,看了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他回答:“邓仕均。”
对方点头,把名字记了上去,这一刻,少年心中莫名激动——他终于是红军的人了。
进入红军之后,邓仕均被分配做勤务兵,负责端茶倒水、送信跑腿,有时还要照顾伤员,但他一点也不失望,每天都做得井井有条。
团部里有个老兵曾调侃他:“小鬼你想打仗啊?你这副小身板子,枪比你还重!”邓仕均嘿嘿一笑,不说话,只是悄悄地用石头练臂力,背柴练耐力。
没过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小规模遭遇战打响,红军损失较大,连勤务兵都被调上了前线,邓仕均第一次上了战场。
他那一刻没有胆怯,反倒热血上头,拿着缴获来的步枪,随着大部队冲上前线。
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身边的同志倒下又站起,而他一边传递命令,一边冲进敌阵。
战后统计,敌军阵地被攻破,邓仕均的名字第一次被写入战报,他成了团里的小英雄。
自此之后,他被调为通信员,又在不断的实战中转为司号员、战斗员。
长征路上翻雪山、过草地,他吃野菜、喝雪水、煮皮带,全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一个从川北山沟里走出的少年,就这样,逐步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成长为真正的革命战士。
血火洗礼立军魂
1938年,华北地区的根据地进入了极为艰苦的防御阶段。
彼时,日军对我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展开了多路合围,其中一支约三万余人的部队,正向邓仕均驻守的区域步步紧逼,意图一举拔除这颗深入敌后的“钉子”。
当时驻扎在前线的,是邓仕均所在的连队。
敌人先是攻破了外围的学兵营,如果不能迅速填补这个缺口,敌军将直插根据地腹心,一切后果将不堪设想。
面对这个关键节点,邓仕均站了出来,他站在连长面前,坚定地说:“我带人绕上去,趁夜攻下南坡村。”
南坡村是通往学兵营的重要高地,也是敌军设立前沿据点的制高点。
其背靠绝壁,侧有悬崖,正面为小路。
敌军之所以敢驻扎在此,正是仗着“易守难攻”的天然地势,然而邓仕均却提出:从村子背后的悬崖攀爬,夜间突袭。
那片悬崖常有碎石滑落,攀爬极其危险,而且敌人就算没在后方布防,稍有动静也容易暴露。
但邓仕均不退,他说:“连长,敌人一定想不到咱们会从那里来,这就是机会。”
深夜,山风凌冽,邓仕均带着几十名精锐战士出发。
他脱下厚重军装,只着贴身衣物,腰间捆着绳索与匕首,一步一抓,悄然爬上那悬崖。
汗水从额头流进眼睛,沾着寒风如刀刮面,但他咬着牙,不发一声。
当他们终于翻上村口时,敌人尚在酣睡。
邓仕均挥手示意战士们分散包抄,然后拔出刺刀,一举扑进敌营。
这场突袭只用了十分钟,就解决了整支敌人小队。
天亮前,邓仕均已把红旗插在了南坡村头,学兵营得以保全,而敌人则被死死拖在村外阵地。
次日,我军主力赶到,顺利击溃敌军,一举扭转战局。
南坡村一战后,邓仕均名声大振,成为远近闻名的抗日英雄。
1940年,八路军为打破敌人铁路线控制,策动了著名的“百团大战”。
正太铁路,是日军华北运输线的咽喉,也是此次作战的核心目标,邓仕均此时已被提拔为连长,奉命率队夜袭磨河滩火车站,切断敌人运输线。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派出侦查兵昼伏夜行,细致探明敌情。
作战当夜,邓仕均率部悄然渡过温河,队伍贴着河岸匍匐前行,到达火车站外围后,他让全连屏息潜伏,只待一声令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黑夜中突然窜出无数身影,霎时间枪声大作、火光冲天,敌人完全措手不及。
然而战斗进行不到半小时,远处却响起一阵沉重汽笛声。
邓仕均面色一变,意识到变数出现了。
敌军一列满载七百退伍兵的军列临时改线,意外驶入磨河滩,这些老兵虽不在编制,但作战经验极强,迅速投入战斗,前后夹击邓仕均部队。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邓仕均迅速判断出正面火力难以支撑,便带队转入附近村庄依托地形防御。
他指挥全连死守磨河滩村,打巷战、挖壕沟、设伏击,连伤兵都咬牙拖着伤腿守在窗口开枪。
整整五个小时,他们坚守如磐,打退了敌人十余次进攻,杀敌两百余人,最终成功突围。
邓仕均在这场血战中多处负伤,但依旧亲自掩护最后一批战士撤离。
这一战之后,磨河滩成为八路军百团大战中的经典战例,而邓仕均也被誉为“正太铁道英雄”。
重返前线为信仰
1951年,邓仕均坐在军用卡车的尾厢中,身边是几位并肩而来的团长和师长。
作为559团的团长,他和其他军官一同随傅崇碧军长前往前线进行地形勘察,这是他入朝后第一次接近实战前沿。
就在车队翻越一道险坡时,邓仕均所在的最后一辆卡车突然侧滑,载着数名军官坠入山沟。
事故发生瞬间,车辆剧烈翻滚,两名随车人员当场牺牲,邓仕均与警卫员重伤倒地。
在随后的日子里,邓仕均被送进了后方战地医院。
他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只关心部队的动态。
他一再向医生打听战局,还让警卫员陈明月偷偷带来地图、战况简报,甚至一度爬下病床,拄着拐杖在病房内做指挥演练,惹得护士直摇头:“这人命都不要了么?”
军长傅崇碧得知他顽固如初,特意赶到医院劝说他:“仕均,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通信兵了,现在是团长,更是组织的重要指挥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得养好了再上前线!”
傅军长甚至透露,组织考虑提拔他为副师长,希望他能暂时歇战,未来承担更高层次的军事任务。
这个消息原本应该让人喜出望外,可邓仕均却沉默良久。
他望着窗外的雪地,半晌才缓缓开口:“军长,我的根在559团,组织要提拔我,我感谢信任,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副师长再重要,也不如冲锋陷阵重要。”
几天后,邓仕均带着未愈的伤口,拖着瘸腿回到了559团。
全团战士见到团长归来,无不热泪盈眶,此时的朝鲜战局日益紧张,第五次战役已箭在弦上,559团接到命令,作为主力穿插部队,深入敌后牵制美军,掩护主力部队推进。
5月15日黎明前,山间依旧一片寂静,邓仕均身穿朴素军装,手中握着望远镜,站在前沿阵地最前方。
他没有待在后方指挥所,而是亲自带队冲锋。
战斗从清晨开始,一连三日,559团连续攻下敌军三个据点,邓仕均始终站在最前线。
战后统计,559团在几日作战中多次与敌交火,完成了全部穿插与阻击任务,斩获战绩不俗。
可就在撤退之际,一颗敌军炮弹突然在阵地附近爆炸,邓仕均被震飞,警卫员冲过去时,刚刚给他绑上止血带,又一颗炮弹爆炸,弹片划破空气,直接击中邓仕均的头部。
他倒下了,脸上还挂着未说完的话。
眼神仍盯着远处的战壕,那是他心中最牵挂的方向,由于战事紧急,部队无法携带遗体,只能将他就地掩埋,树枝为标,誓言为碑。
忠骨难寻动天地
他的牺牲消息,在最短时间传回了国内,一份加急电报摆在了毛主席的办公桌前。
“主席,701牺牲了。”
这个看似普通的数字,却瞬间击中了毛主席的心头,沉默许久后,他低声重复了一遍:“701?”
“701”,是邓仕均在战场上的代号,在外人眼中,这不过是志愿军上千指挥员中一个无名代码,可在毛主席心中,这串数字却重如千钧。
当年在延安窑洞中,邓仕均曾亲自向毛主席汇报过工作,两人彻夜长谈,共叙战地信仰。
而今,那个为信仰而生的人,果真将生命献给了战场。
“这样的人,不能让他留在异国。”只这一句,便足够撼动全军。
傅崇碧接到命令后,连夜部署行动,他调集最了解地形的侦察队,由邓仕均的警卫员陈明月带队,组成一支精锐小组,深入洪川江战地执行任务。
他们抵达现场时,洪川江岸已被敌军占据,美军的装甲车来回碾压地面,曾经埋藏烈士的土地早已被炮火与履带搅成泥浆。
陈明月沿着记忆中的坐标,在灼热的废墟与灰烬中反复寻找,试图找到那一块曾为团长留有印记的土地。
然而整整两个多小时,敌军坦克不时巡视,队员们一动不敢动,只能趴伏在荒草与弹坑之间,静静等候机会。
他们等到深夜,敌军警觉性稍减,又冒着生命危险多次潜入,挖掘、查找、对比地形变化……可终究,那片土地再也回不去了。
“团长不在了。”
陈明月跪在江边,泪水悄然滴落,回望洪川江,他仿佛看到团长依旧立在江对岸的阵地前,挺直腰杆,手持望远镜,那姿态与战火中的每一次冲锋无异。
小队带着无法完成的任务回到了部队,师长听完汇报后沉默许久,终是无奈下令撤回。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701”的遗体归还问题。
不是忘记,而是所有人都明白,那位团长,早已与这片战场合为一体,他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守护他的战士,守护他的信仰。
忠骨难寻,可精神不朽。
邓仕均没有碑,没有墓,但他用生命写下了一行最浓烈的注脚:为信仰而战,纵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