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村小学刚满两年,又接到了公社辅导站调令。其原因竟是我们孙村小学创办的《三合教改》不仅得到公社好评,而且还得到了县里表彰。公社辅导站长老项便想要将三合的简报与公社的简报合并起来,创办《柯村教改》,并指定我担任编辑。于是,我就从木子岭北侧的孙村小学调到了木子岭南麓的柯村小学。
柯村小学是公社所在地的完全小学,其规模肯定大于公社以下的其他小学。虽然学生也只有五六十多人,也是分为两个教学班,但老师却要比其他大队的完小多出好几位。校长是项朝荪,同时又兼公社辅导站长,他主要负责的自然是全公社的小学教育行政工作了。老项是西武古筑人,老徽师毕业生,在小学教学方面,算得上是老前辈。我离开柯村后,他也调到县教委机关上班,直至退休。教导是孙庆安,负责本小学校务工作的同时,还兼任全公社的教学教研。我调到柯村时,他也刚从东坑上门的东坑小学调来这里。老孙也是西武古筑人,我离开后没两年,他也调出了山,回到家乡继续教书直到退休。总务是胡永涛,负责本校及全公社小学的财务,我们每月的工资都是从他手里过。在师大四年,我每月工资都是他亲手汇,汇单附言页上总要写上几句问候语。永涛兄,家住县城郭门街,屯高老三届毕业,在柯村小学成家立业,后调往山外任县碧阳小学校长。其他还有三位:一位是胡观琴,她是屯溪下放东坑的女知青,推荐读了徽师中师班,分到柯村小学后与永涛兄结为伉俪,后来改行进了政府部门,如今也早已退休。第二位是柯绍林,本地竹柯村人,开始是民办老师,后来考试转正,还成了柯村中心小学负责人。第三位便是我,教四、五年级的语文兼班主任,还要负责柯村辅导站《柯教简报》的编辑和刻印,比起孙村小学的工作量,也不见有丝毫轻松。
柯村小学位于公社办公楼侧后的山腰间,也就是如今柯村镇政府办公大楼的后山上,这里是整个村落的最高位置,人们也都习惯称柯村小学为“山上”。站在“山上”放眼望去,整个柯上、柯下以及对面的竹柯村一览无余,甚至还可以远远看到茅山岭脚的江溪村。如果不是对面竹柯村后伸出的虎形山嘴所拦,柯村医院、中学也都能尽收眼底。柯村小学校舍是与孙村差不多的一长溜子砖木平房,从右往左,依次是教室、房间、再教室、再房间,最左侧还有一间伸出的横头,大小也是刚刚能放下一张乒乓球桌,且称活动室吧。活动室后侧还有小门,跨过小沟,通向小厨房。

我的房间在两教室之间,房门面对山下。清晨,太阳刚从远远的茅山岭头一露脸,就能照进我的房间,毫不夸张地说,我是柯村迎接朝阳第一人。房间不大,一床、一桌、一椅外,就仅能放下学校唯一的一件乐器——脚踏风琴了。在柯村的日子里,弹风琴成了我重要的业余爱好。读徽师时,我曾是班级风琴爱好者,自认为有一定水平,到了柯村大山里,那更不必说了。当年西武中学学军拉练来到柯村,他们的宣传队还邀请我去给他们伴奏,由此我也认识了陈良奎、汪鸣华老师,以后他们都成了我县中的好同事。柯村中学程学仁老兄班上排练《红军不怕远征难》,也把我拉去为他们当伴奏。
柯村有中学,是从创办农林中学开始的,自然是继山外的红旗农中、际联农中、黟县茶校之后。1968年9月,公社创办“柯村农林中学”;1969年9月,江溪大队在杨田山又创办了“江溪’五·七’中学”;1973年2月,杨田山“五七”中学并入柯村农林中学;1976年,易名为“黟县柯村初级中学”,至今老百姓大多还是习惯称柯村初中为“农中”。我见到的“农中”时,它正处在柯村东堡村后面一道山坳里的庵堂中,也有人称这里为祭坛。山坳口新建了一长溜砖木结构的平房,这里是教室。从教室侧面往山坳里走,一路爬坡,足有二百来米,便到了祭坛。祭坛是依山而建的三层楼阁,一层砌有几口大锅的灶台,这里是师生食堂;二层隔成两部分,分别住着男女学生,清一色的大通铺;三层则隔出有好多个房间,这里是教师宿舍,我到柯村时候,程学仁、江稚辉、王小英、范国华、汪煜龙、方景和、胡小牛、胡今起、何涛等老师就都住在这里。
在柯村的几年,我最喜欢的去处是“农中”,调到柯村山上小学,跑“农中”的次数便更是频繁了。说实在的,当时的小学老师看中学,都须得仰目而视,起码我就是如此。因为在这里,能看到更多的报刊书籍,能参与更好的多项活动,我这长年在寂寞大山里的孤独人,能够多多结识到良师挚友。多年后回顾这段生活,当是我人生汲取知识的十分重要时段,即有计划地开始自学初高中课程,并无意识地为四年后参加高考提前作了准备。学仁兄是语文老师,西武星火安里人,我是在知青时候,经元其、启华兄介绍认识他的;学仁兄待人热情,为人谦逊,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笑容,我们数十年来一直是很好的朋友。2006年曾邀请他参修《黟县志》,修毕没两年,不幸遭遇车祸而逝,令人顿足惋惜。稚辉兄是数学老师,洪星大星人,我俩下放时曾一起在清溪河放排,同一天推荐上的徽师,不过他是数理专业班,自然分配到中学。精瘦身材,明亮双眸,处事十分精明的他,赢得了个“老刁”(沙家浜参谋长刁德一)绰号。上世纪80年代,我俩一块又在红旗初中呆了两年,他是校长,我是教导主任,后来我转战县职高,他上调进了县教委机关,如今虽已作古,但其音容笑貌依宛若眼前。今起哥也是数学老师,西递村人,安师大数学系毕业,咱俩就是在柯村认识的,交谈中才得知他是我大姑(继父家大姐,嫁西递村)家堂侄,关系自然密切起来。在今起哥那里,我不仅得益于他的数学指导最多,而且许多古今知识、中外趣闻、处世哲理等,都有在与他插铺夜谈中获取。几年后我上了学,他改行选调进了县政府办,又去了县委办,继而级级提升,这主任,那书记,最后以正处级待遇退休,可惜没有享受几年天伦之乐而病故。如今已作古的老师还有江柏山的体育老师范国华、十二都程家山的物理老师汪煜龙、三合孙村的校长兼化学老师孙子良等。
从山上小学到东堡“农中”,途中必定要经过柯村卫生院,当时是柯村最好的新建筑了。在这里我认识了同宗旦元兄,他身材不高,相貌清秀,加上一副近视眼镜后,更显其风姿儒雅,大家都喜欢称呼他“旦师”。旦师不喝酒、不抽烟,但喜喝茶、善聊天。他出身中医世家,父亲是黟东颇有知名度的老中医舒谷生先生,家学世代相传,文化根基深厚,加之他又年长我六岁,阅历见识自然较我丰富多多。每一番交谈,都能让我如沐春风,如临秋水,如抱暖阳。数十年来,我俩交往一直奉以“君子之交”,如今旦师虽近耄耋之年,但依然行医济世、治病救人不断,彰显古黟大医精诚之美德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