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朝张骞凿空西域开始,中原王朝就和边疆的游牧民族“打交道”:有和亲的柔情,有互市的热闹,但更多的是刀枪相见的战争。
而描写边塞独特风景,边塞军民生活的边塞诗,是中国古典诗词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唐朝的边塞诗,更受好评。
唐朝的疆域北到贝加尔湖,西到咸海,边镇的驻军最多时有几十万。很多文人都希望走军功之路入仕,开始“投笔从戎”,走向边疆。
在盛唐诗人高适、岑参等人笔下,边塞是建功立业的疆场,是豪情万丈的舞台。只是当历史行进至中唐,战乱频仍,边关告急,边塞诗也渐渐染上了悲怆与苍凉。
李益是中唐一位不得不提的重要诗人。他出身于声名显赫的陇西李氏,是凉武昭王李暠的后裔,字君虞,因此世人有时也称他为李君虞。
李益的祖辈世世代代居住在河西姑臧,也就是今天的甘肃武威一带,而他从小就生长在胡汉杂处聚居的边关雄镇凉州。这里自古便是中原王朝与西域各族交汇的前沿阵地,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年幼的李益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耳畔时常回响着战马的嘶鸣和将士的呐喊,眼中常见的是城墙上的旌旗和远方的烽火,心灵里也有对军人保家卫国精神的崇敬。
后来李益考中进士,正式踏入官场,可官场的晋升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他在这个职位上久久未能得到升迁。或许是壮志难酬的苦闷,或许是年少时边塞情怀的召唤,李益多次选择走入军营,希望能凭借军功博取一番出身。
他的从军经历在唐代诗人中极为特殊,是从军出塞时间最长的诗人之一。他先后参与了朔方、邠宁、幽州等地的战事,在风沙弥漫的边疆辗转奔波。
丰富的军旅生涯,为他的诗歌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也让他创作出了大量优秀的诗歌作品,尤其是边塞诗,更是他诗歌创作中的精华所在《塞下曲》便是其中的代表作之一。
这首诗短短四句,却巧妙地运用了四个典故,字里行间充满了豪情壮志,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诗的开篇两句,便气势恢宏,引用了两位历史名将的典故,将边塞将士的英雄气概展现得淋漓尽致。
“伏波” 指的是东汉名将马援。马援一生南征北战,为东汉王朝的建立和巩固立下了赫赫战功,被封为伏波将军。
马援一生征战沙场,年老时依然心系国家安危,他有一句名言:“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李益用这个典故,是想告诉我们:真正的军人,根本不怕死,他们怕的是“死得不够光荣”。生动地刻画了一位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为国征战,宁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的英雄形象。
“定远” 指的是东汉另一位名将班超。他投笔从戎,在西域经营三十余年,功勋卓著,被封为“定远侯”。晚年思乡情切,上书朝廷:“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只求在有生之年能活着踏入玉门关。
李益此句,反用班超之意,语气更为斩钉截铁:像班超这样的定远侯,又何必执着于活着入关?
言下之意,真正的英雄,当以功业为重,视死如归!班超渴望生入玉门关是人之常情,而李益反用其意,强调为国守土、不计生死的更高境界,其气魄更加激越昂扬。
展现了诗人对边疆将士舍生忘死精神的高度赞扬,也抒发了自己渴望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
诗的后两句 “莫遣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定天山” 同样气势磅礴,引用了两个与边疆战事相关的典故,进一步深化了诗歌的主题。
“只轮归海窟” 出自《春秋公羊传》中的典故 。僖公三十三年,秦军偷袭郑国未果,返程途中在崤山遭晋军伏击,惨败到“匹马只轮无反者”,连一匹马、一个车轮都没能逃回秦国。“只轮无反”形容全军覆没。
“海窟” 在这里指的是敌人的巢穴,也就是北方游牧民族的聚居之地。李益用表达了对敌人的强烈蔑视和彻底消灭敌人的决心。
他希望将士们能够奋勇杀敌,不让一个敌人逃脱,将他们全部歼灭在巢穴之中,展现了唐军将士保家卫国、捍卫边疆的坚定信念。
这句诗充满了战斗的激情和必胜的信心,让人仿佛看到了战场上将士们浴血奋战、奋勇杀敌的壮烈场景。
最后一句中的典故与唐代名将薛仁贵有关。薛仁贵是唐太宗、唐高宗时期的著名将领,他武艺高强,英勇善战,在对突厥、吐蕃等的战事中屡立奇功。
薛仁贵征讨九姓铁勒时,敌军有十几万人,他穿着白袍,拿着弓箭冲进敌阵,“发三矢,辄杀三人”,敌军吓得纷纷下马投降。
薛仁贵趁机对他们说:“你们的首领都被我杀了,还不投降?”从此九姓铁勒再也不敢侵犯唐朝,“三箭定天山”的故事就这么传开了。
李益这里说“仍留一箭定天山”,是说咱们不仅要打胜仗,还要留一手,用最少的代价,达到最大的震慑效果。
就像现在的“外科手术式打击”,打蛇打七寸,杀人诛心。这一箭,不是为了炫耀武力,是为了让敌人知道:“惹我们?下场就是死!,展现了诗人对边疆战事的深切关注和对和平的向往。
李益的这首《塞下曲》,短短二十八个字,却容纳了四个丰富的历史典故,将古代名将的英雄事迹与诗人的豪情壮志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整首诗语言铿锵有力,气势雄浑壮阔,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战斗精神和家国情怀,是中唐难得一见的豪迈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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