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艺术家:维亚尔】

Édouard Vuillard

维亚尔的画布总像浸在温汤里,瓶里的紫菀没那么鲜亮,是晒过太阳的紫,边缘泛着点暖黄,连衬着的桌布都带着绒绒的光。他从不把颜色堆得扎眼,可那抹紫挨着米白,黄混着浅棕,瞧着瞧着,心就像被轻轻挠了下——原来好的色彩不是要抢人眼,是像晚风拂过衣襟,悄悄就把人拢住了。  
这抓人从来不是靠“亮”。就像墙角晒透的南瓜,橙得温吞,上头还沾着点土灰,可那颜色扎实,是从里往外透的熟,比店里摆的塑料假花实在多了。色彩这东西,太跳了反倒飘,像没扎根的云,看着热闹,转头就忘;倒是那些掺了点“杂”的,紫里带点灰,红里混点褐,像把日子的暖凉都揉进去了,才让人记挂。  

这色彩太抓人了吧?

看维亚尔画花,总觉他的色彩会呼吸。瓶里的花不硬挺,花瓣耷拉着点,可那粉是松快的,像刚睡醒揉了揉眼,连阴影都软乎乎的,不是黑沉沉的一块,是浅灰里透点蓝,像给色彩留了透气的缝。这才懂色彩的妙处:不挤不抢,各有各的位置,红不压黄,紫不欺白,像好好说话的人,温温和和就把意思传到了。  


莫奈说“色彩是思想的奴隶,也是自由的主人”,确实是这样。心里闷的时候,看眼晒红的枫叶,那橘红能把堵着的气顺下去点;犯懒的时候,瞧眼窗台上的嫩黄雏菊,那亮堂能把沉着的劲提起来点。色彩从不是死的,是跟着人心动的,你对它松快,它就给你暖;你待它诚,它就给你亮。  
寻常日子里的色彩最是贴心。晾在绳上的蓝布衫沾了点阳光,成了浅蓝;厨房的番茄炒得冒热气,红里渗着点金;连墙角的青苔,潮乎乎的绿里都带着点黑,是踏实的活气。不用非得去美术馆看画,身边这些碎颜色就够了,它们不讲究,不挑地方,凑在一块儿,就把日子染得有了滋味。  


说到底,色彩是日子的表情。晴日里的黄是笑,雨天里的灰是叹,可就连叹里也藏着暖——雨打湿的瓦檐,灰里透点青,像给心留了点软。人活着,能看见这些色彩就好,不用懂什么章法,不用分什么贵贱,瞧着顺眼,心里亮堂,就够了。就像维亚尔的画,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景,可那温吞的色彩挨着,就像有人轻轻拍你的背:日子是好的,你且慢慢看。  
等转头看见窗台上的绿萝,叶尖的嫩绿沾着点光,忽然觉得这色彩哪是抓人,是留人呢——留你在寻常日子里,多瞧一眼,多停一瞬,知道哪怕是最淡的色,也藏着活气,也值得好好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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