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例回放

46岁的韦先生,平素生活考究、身体硬朗,虽然应酬较多,但饮食习惯良好,从来没喝过生水,也没吃过生鱼片。

每年体检身体,都没有发现大问题,上个月化验大便,意外发现了肝吸虫卵阳性。这令一向沉着冷静的韦先生大为震惊:我那么洁身自好、没有任何不适感,怎么得了这种病呢?

通过反复仔细询问病史,得知他平时酷爱食用米粉,且喜欢在其中添加葱花、芫荽等调味小蔬。而街头巷尾的米粉店卫生状况通常良莠不齐,小葱、香菜等在种植过程中往往会施用未经熟化处理的人、畜粪便等农家肥,虫卵可附着其上,到了饮食店如若未能彻底冲洗干净,“病从口入”即在所难免,中招只是迟早而已。

得知了此种情况,我们又进一步给他做了血清的肝吸虫抗体化验,也是强阳性,所幸肝功能和腹部肝胆的彩超都没有发现大问题。

经过服用3天吡喹酮,一个月后复查,韦先生欣喜地告诉我们,他再次去医院做了大便检查,原来的两个异常全部转为阴性了。

临床,酷似韦先生这样的病例不胜枚举。因为肝组织缺乏感觉神经纤维分布,人们通常把肝脏视为一个任劳任怨的沉默器官。

因此发生于肝脏的炎症性疾病,如著名的慢性乙型肝炎、慢性丙型肝炎等等,甚至有些已经进展到了肝硬化形成腹水、出现了比较大的肝肿瘤等严重情况时,本人可能依然后知后觉,——没有任何自觉症状或不适的体验感,如若不做相应的检查常常难以确诊。

这些“沉默的杀手”因是悄无声息地损害肝细胞,影响肝功能,进而引起肝脏代谢功能障碍乃至肝功能衰竭甚至癌变,未及发现最终可能会对健康和生活带来严重影响,因此会及时受到医患双方的一致关注。

但临床还有一种特殊的“吃出来的肝脏传染病”,——华支睾吸虫病(即俗称的肝吸虫病),可谓非常低调小众,虽远不如HBV、HCV那样大名鼎鼎,但其危害却与上难分轩轾,亦为肝癌、胆管癌的元凶之一。

其即可独立出现,也常与其他慢性肝病相伴发生或潜藏其中,增加了疾病的变数和临床及时发现的难度。许多时候寄生虫常隐匿在体内多年而不自知,往往因诊疗别的疾病或体检时被意外发现。

因肝吸虫若能及早发现,能够很快被轻易治愈,故如能足够重视与及早了解,势必对健康大有裨益,本文拟就此加以介绍。

作者供图:大便中的肝吸虫卵显微镜下观

作者供图:肝吸虫成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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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吸虫的生活史

目前,肝吸虫感染仍然为全球最为重要的食源性寄生虫病之一,全球约有1.2亿人被感染,其中我国感染人数约1200万,占全球总感染数的1/10。

主要病理改变为虫体及其代谢产物引起的胆管炎症、胆管上皮增生和纤维化,严重时出现肝硬化、胆管及肝细胞癌变。

肝吸虫为雌雄同体,生活时经历成虫、虫卵、毛蚴、包蚴、雷蚴、尾蚴、囊蚴及童虫8个阶段。成虫主要寄生于人或猫、狗等肉食哺乳动物的肝内小胆管,数量可达数千条,寿命可以长达2~30年。

虫卵随胆汁进入肠道,随粪便排出体外。虫卵污染淡水后被螺类吞食,且在螺中发育为尾蚴,尔后进入鱼、虾体内,再变成囊蚴。

人若生食或半生食含有这些囊蚴的淡水鱼、虾或饮用生水,即被感染,在十二指肠内脱囊变为幼虫,幼虫穿过肠壁进入肝脏,最终在肝内胆管发育为成虫。

作者供图:肝吸虫的生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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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特点

肝吸虫病的传染源是能排出虫卵的患者、无症状感染者及猫、狗、猪等保虫宿主;主要传播途径为生食/半生食含有虫卵的淡水鱼虾,其次切鱼虾的刀、砧板处理食物时,饮用生水也可感染,似韦先生这般食用未洗干净的生葱、香菜等亦有时难免中招而发生隐匿感染。

人类对这种虫子普遍易感,且感染率与生活习惯密切相关,临床不乏很快驱虫成功治愈因喜好鱼生而不记教训、“不思悔改”的再次或反复感染者。

肝吸虫在我国南方、两广、香港、台湾及东北3省感染率最高,可达5%~15%,部分重灾区甚至超过30%。可能与当地人喜爱吃鱼生、鱼生粥等饮食习惯有关,在长江和黄河流域呈中度流行。

更需令人警惕的是,近5年因“尝鲜”生腌、醉虾感染的患者占比从30%升至55%。(数据据2025年华支睾吸虫病诊疗指南、2025年医学分析报告)。进食未完全煮熟的风干、盐腌或腌制淡水鱼或水田芥也有可能导致感染。

男性感染率普遍高于女性,男女比约为1:(0.6~0.8),可能与男性更频繁参与生食淡水鱼虾的社交活动相关。感染风险随年龄增长呈双峰分布,20~40岁青壮年因饮食习惯活跃感染率最高,而50岁以上人群因长期慢性感染更易发展为肝硬化或胆管癌。

作者供图:肝吸虫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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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表现

本病的潜伏期可达1~2个月,症状轻重取决于感染程度及机体免疫力。急性者多见于大量感染或儿童,表现为寒战、高热,可达39℃以上,部分右上腹疼痛剧烈,可向右肩部放射,出现食欲不振、恶心、呕吐、黄疸等,类似急性胆囊炎,此种情况临床较为罕见。

慢性者多缓慢起病,症状轻重不一,绝大多数如同韦先生这般常无明显不适,仅在粪便检查中偶然发现虫卵而确诊,中等症状者常以食欲不振、消化不良、上腹饱胀、腹泻、肝区隐痛或伴乏力、头晕等神经衰弱症状,因这些表现没有特异性,通过易被误作消化不良或胃病处理。

这个肝脏杀手太会“藏”?很多人无症状已中招

重型的人虽然极少,但常有反复腹泻、消瘦、贫血,以左叶为主的肝肿大,可并发胆管炎、胆囊炎、胆结石等,儿童可出现营养不良、生长发育障碍,如侏儒症等,晚期可发展为肝硬化、门脉高压,出现腹水、脾肿大、黄疸甚至肝昏迷,亦需引起足够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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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疗要略

生活中如果有生食或半生食淡水鱼虾,或接触疫水、饮用生水者,即便临床无任何症状,亦应作为高危人群引起关注去医院检查。如能够在粪便中发现华支睾吸虫虫卵,为确诊的金标准。

但因多数人体内的虫卵数量较少且在大便中的排出呈间歇性,通常被检出者只是少数幸运者,早期感染大便亦呈现假阴性。宜清晨空腹留取新鲜粪便(避免混入尿液),最好连续检测3天(因虫卵排出,单次阳性率不足30%)。

常吃鱼生者即使无症状,也应定期筛查。血清肝吸虫抗体阳性提示近期或有活动性感染,可与大便联合进行以避免漏诊。

血常规检查约60%者在急性期白细胞总数及嗜酸细胞显著升高,慢性期可呈轻度贫血,B超、CT可显示肝内胆管扩张、胆管壁增厚等改变,但缺乏特异性。治疗亦颇为简单。

首选吡喹酮15~25mg/kg/次,每日3次,疗效几达100%,毒性低、疗程仅仅需3~5天,适用于大多数患者。阿苯达唑适于轻中度感染或孕妇、儿童等特殊人群,也可作为吡喹酮的替代药物,剂量为10mg/kg/日,分2次口服,疗程7天,虫卵阴转率亦达95%以上。治愈后需随访1~2年,监测复发及肝纤维化进展。

重症需配合加强营养,高蛋白、高热量饮食,纠正贫血、保护肝脏、合并胆道感染时加用抗生素。并发胆管梗阻、胆石症或急性胆囊炎时需要手术治疗。对患者及保虫宿主如猫、狗等进行驱虫,定期检查粪便虫卵情况。

治愈后防止再次的病从口入,不吃鱼生及未煮熟的淡水鱼虾(100℃以上的高温加热,方可彻底灭活囊蚴),生熟刀具、砧板分开使用,防止交叉污染,不饮用生水,加强粪便管理,防止人类及动物的粪便污染水源,禁止将新鲜粪便直接投入鱼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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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理念

临床发现,不少病对本病友存在诸多错误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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蘸醋、酒或芥末能杀死寄生虫

肝吸虫囊蚴对调味品的抵抗力极强,实验表明,即使将鱼片浸泡在醋(含3%醋酸)中2小时,或白酒(含53度酒精)中24小时,仍无法完全杀灭囊蚴,芥末、大蒜也无法将其杀灭,如淡水鱼虾在100℃下蒸煮15分钟以上确保中心温度达标才可以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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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吃了生鱼才会感染,熟食绝对安全

固然生食鱼虾虽是主要感染途径,但厨房卫生也可能导致间接感染。如切生鱼的刀具、砧板若未彻底清洁,再用于处理熟食或直接入口的蔬果,可能造成囊蚴污染。此外,饮用被虫卵污染的河水或池塘水(如冲洗食材)也可能传播寄生虫。另外易于忽视的就是韦先生这般的生活途径。

3

无症状说明没感染,不需要检查

大多数的轻度感染者早期无症状或仅有轻微乏力、腹胀,但虫体仍在持续损害肝胆系统,因此疫区居民或有上述不良习惯者无症状也应定期进行粪便虫卵与血清学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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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鱼比养殖鱼更安全

野生淡水鱼(如野外河流、池塘中的鱼)因缺乏检验检疫,携带肝吸虫囊蚴的风险更高。如两广等地的野生草鱼、鲫鱼感染率可达20%至40%。故建议选择正规渠道购买养殖鱼,并彻底煮熟食用。海鱼一般不会感染肝吸虫,但因可能感染其他寄生虫,也不建议生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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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T与B超检查能直接确诊肝吸虫病

影像学检查虽能发现肝内胆管扩张、胆囊壁增厚等异常,但这些表现并非肝吸虫病的特异性表现,确诊需结合病原学检查(粪便或胆汁虫卵检测)及结合病史方能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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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后症状消失,无需复查

肝吸虫治愈后可能复发(如再次感染或虫卵未完全清除),且慢性感染导致的肝纤维化可能持续进展。建议治疗后每3~6个月复查粪便虫卵和肝功能,连续随访1~2年。

作者供图:肝吸虫的常见感染渠道

END

桂林市第三人民医院 肝病科 主任医师 程书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