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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在近现代历史上,日本军队如此热衷于采用“偷袭”的方式来发动战争?从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到九一八事变,再到太平洋战争,几乎每一次重大战役的爆发都是因为日本主动偷袭引发的,偷袭似乎成为了日本军事战略中一种根深蒂固的模式。
更可气的是日本的每一次偷袭都能得手,而且每一次都能抢来巨大的先手优势,从而将自身推向了远超实力范畴的历史高位。今天我们聊聊日本喜欢搞偷袭的深层次原因,以及为什么能屡屡得手。
日本行为模式的背后,既有其独特的历史文化根源,如武士道精神的影响和古代战术思想的传承,也有其现实的战略考量,如资源匮乏、国力弱小所导致的“以弱胜强”的赌徒心理,以及对“先发制人”能带来巨大战略优势的迷信。
1868年日本通过明治维新,确立了以天皇为中心的中央集权体制和近代化的海陆军,国力也得到了大幅度的增长,一改幕府时代封闭和落后的现状。
然而,由于日本本土极度缺乏维持现代工业化和战争所需的几乎所有战略资源,其生存和发展严重依赖海外进口,加之火山和地震频发,导致他始终处于一种惶恐而不确定的生存焦虑情绪中。
另一方面日本的地缘形势也非常糟糕,北边是沙俄这个庞然大物,西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苏醒的东方巨龙。而大洋的彼岸更是由美国这个正在崛起的工业帝国。
尽管日本在明治维新后国力迅速增强,并在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但其综合国力,特别是工业基础和战争潜力,与美国相比仍然存在着天壤之别。
美国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其钢铁、煤炭、石油等战略物资的产量均远超日本。在战争爆发前,美国的工业总产值是日本的9倍以上。这种巨大的工业差距,意味着一旦战争进入持久战、消耗战,日本将完全不是美国的对手。
山本五十六等清醒的日本将领深知,日本无法在与美国的长期消耗战中取胜 。因此,他们必须在战争初期就通过一次决定性的胜利,迅速打垮美国的战斗意志,迫使其坐到谈判桌前。
偷袭珍珠港,正是基于这种对双方实力差距的清醒认识而做出的无奈选择,企图通过一次战术上的巨大成功,来弥补战略上的巨大劣势。
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的成功,在日本国内形成了一种“以小搏大”、“以弱胜强”的思维模式。这种精神在军国主义思想的煽动下,逐渐演变成一种盲目的自信和赌徒心理。
日本军政高层普遍认为,既然日本能够在过去两次战争中以弱胜强,那么在与美国的战争中,也同样可以复制这一“成功”模式。
他们天真地认为,只要在最开始干掉美国海军主力,就能迫使美国人坐到谈判桌前,签订城下之盟 。这种赌徒心理,使得日本在面临与美国实力悬殊的巨大差距时,不是选择理性的退让,而是选择了孤注一掷的冒险。
偷袭珍珠港,正是这种赌徒心理在军事战略上的极致体现。日本军国主义者将国家的命运,押在了一次成功的偷袭之上,企图通过一次豪赌,来赢得整个战争的胜利。
武士道精神崇尚勇敢、刚强,并将其与冒险、投机等行为联系在一起。在武士的格斗中,讲究 “一击必杀”,即在瞬间决出胜负。
这种战斗哲学也体现在日本的军事战略中。日本军队往往喜欢采取出其不意、冒险投机的战术,企图通过一次决定性的打击,来迅速结束战争。
偷袭珍珠港,正是这种战斗哲学的极致体现。山本五十六本人就是一个酷爱赌博的人,他的格言是“要么大赢,要么大输” 。
这种赌徒心理深刻地影响了他的军事战略思想。他将整个国家的命运,都押在了一次成功的偷袭之上,这正是武士道精神中崇尚冒险、一击必杀的战斗哲学的体现。
在日本民间,流传着许多关于“桃太郎”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讲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打败了强大的鬼怪,并最终获得了财富和美人。这个以小搏大、以弱胜强的故事,在日本民间广为流传,并深深地影响了日本人的民族心理。
在日本近现代的对外扩张中,体现为一种强烈的冒险主义和投机心理。日本军国主义者认为,日本作为一个资源贫乏的岛国,要想生存和发展,就必须向外扩张。然而,面对强大的对手,如中国、俄国、美国等,日本在实力上往往处于劣势。
因此,他们便寄希望于通过冒险、投机的手段,来取得胜利。偷袭,正是这种冒险主义和投机心理在军事上的具体体现。
日本军国主义者认为,通过一次成功的偷袭,可以迅速摧毁对方的主力,从而迫使对方屈服,实现其扩张的目标。这使得日本在面临强大的对手时,往往倾向于采取偷袭的方式,来开启战争的序幕。
在大国博弈的视角下,日本根本没有安全可言,和任何一个国家开战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就是在这种极度不安的生存焦虑中,日本走上了要么全赢,要么全输的赌徒之路。
军国主义者们认为,由于战争潜力与假想敌之间的巨大差距,所以一旦与强国开战就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陷入消耗战中。
因此日本唯一的胜机就在于战争伊始,通过一次毁灭性的先发制人打击,彻底摧毁敌方主力,争取到短暂的战略窗口期,然后迫使对方承认既成事实并接受媾和。
在军事学说中,这是一种典型的有限战争思维,即通过一次高风险高收益的军事行动来改变战略态势,以实现最大战争收益是国力弱势一方最喜欢采取的策略,不得不说这种有限战争思维确实给日本带来了巨大的战争收益。
在1894年的中日甲午战争中,日军先是在丰岛海域偷袭的清军的高升号运兵船,紧接着又偷袭了清军在朝鲜的驻地崖山,因此得以在平壤战役中打败清军,奠定了在战争前期的胜利基础。
在日俄战争中,日军又如法炮制,于1904年2月8日对沙俄太平洋舰队的驻地旅顺港发动了偷袭。这一天正是西方东正教传统的圣竹节,为了庆祝节日,太平洋舰队司令斯塔尔克海军中将在旗舰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号战列舰上举行了盛大的舞会,整个太平洋舰队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氛围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日本联合舰队却不宣而战,出动11艘驱逐舰对旅顺港发动袭击,只用了一个晚上就重创了俄太平洋舰队主力,最后将其全歼在黄海。
紧接着日军又在辽阳战役和奉天会战中两次打败沙俄陆军,而东乡平八郎更是在对马海战中全歼了万里远征的沙俄第二太平洋舰队,最终迫使沙俄签署的放弃朝鲜的权益,从满洲撤兵转让关东州租界权和南满铁路,以及割让南萨哈林岛的朴茨茅斯合约,可以说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都是教科书级别的有限战争。
日本充分利用中国和沙俄的内部矛盾,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范围投入合适的兵力,在保持战略克制的前提下,避免了战争的无限升级和消耗,最终达到最大限度的战争收。
通过甲午战争,日本迫使清朝割让了台湾和澎湖,并支付2.3亿两白银的战争赔款,同时还拿到了对朝鲜的控制权,从这以后日本就一飞冲天跻身列强,国运一发不可收拾。
而日俄战争则以双方签署朴茨茅斯和约告终,让俄国被迫承认了日本在朝鲜的优先利益,并将旅顺大连租界权以及南满铁路权益转让给日本,由此奠定了日本在西太平洋的霸权地位。
这两场战争的胜利对日本国运的影响是颠覆性的,直接让他从一个边缘岛国一跃成为了世界级的强大帝国。
也正是因为在这两场战争中尝到了甜头,日本开始迷信有限战争思维,形成了一种极其危险且致命的路径依赖,那就是通过集中优势兵力打一场突袭战。在达成有限的战果后,再通过国际调停巩固胜利果实。
在这种思维的影响下,日本军队乃至整个国家都坚信,只要打一场决定性的胜仗,就能一举摧毁敌人的意意志,赢得战争的最后胜利。
这种毕其功于一役的赌博思维,导致日本高层严重忽视了国家的总体战潜力,工业实力和战争持久力,幻想任何战争都可以像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一样,能在短时间内靠勇气和一次突袭解决。
当这种突袭和不宣而战的战术思维升格为整个国家的战略思维后,灾难发生了,高层不再遵守任何外交规则和国际条约,国家信誉被严重透支,在国际外交中再无信誉可言。
军队痴迷于机会主义和决战主义,寄希望于采取突袭、迂回欺骗等一切手段,毕其功于一役,不肯踏踏实实的发展国防战略,反而对水际决战和渐进邀击这类速成的战术情有独钟。
中下级军官则视战争如儿戏,屡屡在未得到上级批准的情况下,擅自行动制造既成事实,然后迫使日本当局予以追认,而更严重的后果是这种靠偷袭和不宣而战赢得的初期胜利,制造出了一种敌人不堪一击的虚假错觉。
每一次靠偷袭取得的战术胜利,都像一剂强烈的多巴胺奖励,并强化了大脑中的错误回路,这种战术上的胜利让决策层深信自己找到了战争的秘诀,从而主动过滤掉对自己不利的信息,自动掩盖双方在综合国力战争潜力和动员能力上的距离大差距,进而对国与国之间的全面战争产生了严重的战略误判。
当一个国家习惯于依赖阴谋,其战略思维就会从长期的公开的基于实力和趋势的宏观布局,堕落为局部的技巧的短线的算计,不再思考如何塑造未来十年有利于我的国际格局,而是沉迷于下一个奇袭目标在哪里。
在这种疯狂的思维下决策不再依依赖于严谨的数据分析,资源评估和推演,而是取决于谁的胆子更大,谁更疯狂。
国家没有中心没有方向,中央政府的权威和战略规划就形同虚设,只靠军事冒险的惯性莽撞前进,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像沙俄和大清那样不堪一击,终于偷袭了珍珠港。
从纯粹的战术层面来看,偷袭珍珠港无疑是一次教科书式的经典战例。日本海军以极小的代价,在极短的时间内,重创了美国太平洋舰队。
根据战后统计,美军在此次袭击中共有4艘战列舰被击沉,4艘被重创,另有3艘巡洋舰、3艘驱逐舰和8艘辅助舰艇受损,188架飞机被摧毁,155架飞机受损,超过2400名美军官兵阵亡。
相比之下,日本方面的损失微乎其微,仅损失了29架飞机和5艘微型潜艇。这次成功的偷袭,使得日本在太平洋战争初期获得了巨大的战略优势,为其迅速攻占菲律宾、马来亚、荷属东印度等东南亚地区赢得了的时间窗口。
然而,从战略层面来看,这次偷袭却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日本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强大对手。它不仅没有达到迫使美国屈服、签订城下之盟的战略目的,反而彻底激怒了美国,激发了其强大的战争潜力。
正如山本五十六本人所担忧的,这次行动 “唤醒了一个沉睡的巨人” 。美国凭借其无与伦比的工业实力,迅速重建并扩充了其海空军力量,最终在太平洋战场上彻底击败了日本。
到这个时候日本才明白,他们有能力发动一场战争,却没办法主动结束这场战争。他们之所以能靠偷袭打赢大清和沙俄,是因为大清和沙俄都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但这一次他们招惹的是如日中天的美国,完全有实力陪他打到底。
总的来看,日本酷爱偷袭的背后是一种文明的返祖现象,他错误的将战术上的效率等同于战略上的智慧,妄图通过战术上的勤奋掩盖战略上的懒惰,最后彻底输掉了整场战争,更输掉了国家未来几十年的国运。
而旧日本帝国的负面留给后世最大的警示是,一个国家最大的危险,并非来自外部的强大敌人,而是来自内部战略思维的堕落和哲学层面的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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