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是《战国策》中齐策四的第四篇《孟尝君逐于齐而复反》,主要内容是讲孟尝君在重新起复后想要杀掉那些背叛他的人时,谭拾子以人趋贵避贱乃天性说服孟尝君,使得孟尝君放弃杀掉那些背叛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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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可罗雀”则是出自汉代郑庄与汲黯的故事,他们在当官的时候,众人都想要拜访他们,而当他们被罢官后,那些人就再也不上门拜访了。
司马迁在讲完郑庄与汲黯的事情后,又想到廷尉翟公的故事,在他当廷尉的时候,众人都上门拜访,而当他罢官后众人再也不见,等到其再复官的时候,那些人又开始重新拜访。
经历了这一落一起的事情,感受到众人的态度,进而感叹:“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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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司马迁生活的几十年,都能够碰到多次这样的事情,如果将时间拉长,几百年、几千年下来,这种事情出现得就更加频繁了。
那么,当这样的事情一直发生的时候,是不是会让人考虑,这是一种无法改变的“真理”?
原文
孟尝君逐于齐而复反,谭拾子迎之于境,谓孟尝君曰:“君得无有所怨齐士大夫?”孟尝君曰:“有。”“君满意杀之乎?”孟尝君曰:“然。”谭拾子曰:“事有必至,理有固然,君知之乎?”孟尝君曰:“不知。”
谭拾子曰:“事之必至者,死也,理之固然者。富贵则就之,贫贱则去之,此事之必至、理之固然者。请以市谕。市,朝则满,夕则虚,非朝爱市而夕憎之也,求存故往,亡故去。愿君勿怨。”孟尝君乃取所怨五百牒削去之,不敢以为言。
译文
孟尝君被逐出齐国,后来又返回,齐人谭拾子在边界上迎接他,并问孟尝君说:“在齐国的士大夫中,有没有您心里怨恨的人呢?”孟尝君说:“有。”“您把他们杀了,就满意了吧?”孟尝君:“是的。”谭拾子说:“事物总有它发展的必然结果,道理也有它发展的必然规律,您知道吗?”孟尝君说:“不知道。”
谭拾子说:“人总有一死,这是必然的。人有钱有势,别人就会来亲近他;若贫穷低贱,别人就会离他而去,这就是不变的道理。让我拿集市来打个比喻。早晨集市里的人如潮涌,到晚上就空无一人,这并不是人们早晨喜欢集市,晚上就讨厌它,只是因为早晨集市里有人们所需要的东西,所以大家都来了,到晚上,要买的东西都没有了,所以就离开。希望您不要有怨恨的心。”于是孟尝君就把记在小竹简上他所怨恨的五百个人的名字削掉,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解析
第一句话交代故事背景,“逐于齐而复反”交代了孟尝君遭遇的事情,便是被齐王罢免齐相后回到薛地,原本依附孟尝君的人便选择了离开,说不定还落井下石,而等到孟尝君重新复相,这些人也就是最为担心被报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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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得罪了孟尝君的人,显然是害怕孟尝君重新占据高位,但又不知道孟尝君态度如何,只能派人探听孟尝君的态度,同时也为他们进行求情,谭拾子就是这样被他们推出的人。
谭拾子到边境迎接,直面孟尝君,一来是说明他并未在孟尝君被逐后做太得罪孟尝君的事情,二来则是说明他先表达低姿态,即便孟尝君有怨气也不好对其发火。
谭拾子也清楚自己迎接孟尝君的目的是什么,直接询问是否“怨恨”,应该说孟尝君产生“怨恨”的情绪是人之常情,而谭拾子在这里挑明也是要看孟尝君的态度。
如果孟尝君说“并不怨恨”,那么谭拾子就要考虑孟尝君是真的大度不计较,还是只是场面上说不计较。

既然孟尝君说“怨恨”,那么谭拾子要做的判断就是孟尝君对这些人的怨恨有多深,因而也就产生了“君满意杀之乎”,对这些人的怨恨是否已经达到了“杀”的程度。
孟尝君的肯定回答让谭拾子明白自己必须想办法削弱孟尝君的怨气,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双方的矛盾,达到他来迎接孟尝君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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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拾子劝解孟尝君的道理很简单和直接,也就是八个字“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是指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和道理,再由这个指出众人之所以远离孟尝君,也是因为遵循这个道理。
同时,为了佐证自己所讲的道理,以人们趋从富贵、避开贫贱的行为同集市上不同时期的人多少进行类型划分,人们挤早市,不再晚市停留,只是属于习惯而非喜欢和不喜欢。
谭拾子在这里为了达到化解孟尝君怨气的目的,对关系概念有所替换,人们愿意早市不愿意晚市,是因为买卖双方都是独立的人,卖的人在早市有足够的货物,买的人可以有挑选的机会。
而在朝堂上,依附孟尝君,获得孟尝君的助力,这本身就无法让双方的关系变得独立,不可能出现“钱货两讫”的情况,如果在获得助力后又背叛了孟尝君,只能让双方的关系变得更复杂。
站在孟尝君的角度讲,如果轻易地原谅背叛的人,那么,又如何对待对自己依旧忠心的人?
如果背叛的人知道背叛不用付出代价,那么下一次又自然地会轻易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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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文中提到的怨恨的对象是“五百人”,孟尝君不可能对所有的人施展报复,但如果不针对性地“杀鸡儆猴”,他也很难确立起权威。
所以,在文中对五百人欲杀之肯定是有夸张,但必然会极其怨恨其中一部分人,最后提到的“不敢以为言”同样有所夸张,最后必然也会惩治其中一二人,达到自己立威的目的。
不过,在这篇策文中存在隐藏的角色——齐王,也就是造成孟尝君“逐而复返”的最直接推手,正是因为他对孟尝君的贬逐和恢复,才会造成了孟尝君与朝堂其他人的矛盾。
那么,设想一下,如果这本身就是齐王瓦解孟尝君在朝堂势力的手段呢?
在之前的策文已经提到过,因为孟尝君是旧王培养起来的大臣,随着新王上位,新王要扶持自己的势力和自己人,那么这些占据位置的旧大臣们就是阻碍。
如果选择直接对这些人动手,那么这些人很可能形成合力,在孟尝君的带领下,与他这个刚刚上任的新王对抗,而他很容易处在弱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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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孟尝君贬逐,对孟尝君势力中的部分人扶持,再重新将孟尝君恢复,这个过程中很容易分化孟尝君的势力,引起孟尝君与自己人之间的矛盾,也就能够大大削弱孟尝君对抗自己的势力,甚至将孟尝君的一部分势力收到自己手下。
因为“背叛”了孟尝君的人很清楚,只有投靠新王,才能够避免后续被孟尝君打击报复。
这样的手段用好了,齐王能够迅速瓦解朝堂上的旧势力,为自己培养新势力腾出足够的空间,但,也存在玩差的情况,那就会帮助孟尝君梳理自己的势力,剔除那些不稳定分子,重新强化自己的权威。
究竟谁胜谁败,也就是看双方的手段如何,谁能够比对方更快地达成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