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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印度马德拉斯锚地窃贼上船偷走了一根吊货钢丝,船长和我正在考虑如何向公司报告之际,我们从希腊公司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指令 – 马上起锚开往印度西海岸的北方港口去冲滩,被当做废钢材船卖掉了。这下好了,这根钢丝不会再有人追究了。
船舶被当废钢船处理,除我之外,大家都无所谓了,马尔代夫船员当时都干了二十来个月了,中国船员们也干了十个月了。我上船不到七个月,本来想干十个月至十二月,回家把房贷都还清了。这样提前回家了,想还清房贷,还要继续再干一条船。没办法,胳膊拗不过大腿,顺其自然吧,卖船就打包回家。
卖船回家
接到明确指令后,船上就开始着重逐步准备卖船前的各项准备工作。首先就是要把船员数量维持在符合船旗国最低配员要求的标准,其他多余人员就地安排下船回家。根据船上的情况和各项费用的核算,最后把爱捣乱的两个谢里夫和阿德姆,这三个麻袋一水直接安排下船了,他们从印度回马尔代夫也近。中国船员只有铜匠和大台不在最低配员之内,公司考虑到他们英语水平不行,担心转机途中出现意外,最后决定随船去冲滩,然后随我们一起回国。人员安排好后,就开船前往“船舶墓地”- 印度北部的阿郎港。
世界上废船冲滩的港口主要包括阿朗港和孟加拉的吉大港。阿朗港位于印度古吉拉特邦的阿朗地区,是全球最大的废船拆解基地,约有2万人在此工作,采用“冲滩拆船”的方式,船只依靠潮流冲上海滩后搁浅,工人在海滩上进行拆解12。阿郎港和吉大港是著名的废船拆解区,被誉为“船舶墓地”。
钦奈(以前的马德拉斯)到阿郎航行两天半
参考图
印度阿朗拆船厂:这里共有一百七十二处拆船点,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大的拆船区之一。上世纪90年代初,阿朗就成为了世界最大的船只墓地。每年世界上近一半的待拆卸船只在这里被工人用最基本的工具肢解,最终沦为废弃金属块。拆船业为印度带来了大量的再生金属资源,对其国内的钢铁等产业发展有一定的贡献。阿朗港附近的拆船厂不仅分布着各类轧钢厂和二手配件市场,还吸引了世界各地的买家前来采购。这种拆船方式对环境造成了严重影响,污水和污油直接排入大海。我国也是废钢船拆解大国之一,但和印度、巴基斯坦的粗放型拆解方式相比,这些年我国在探索更环保和经济的绿色拆船方式。
我们从马德拉斯起锚后航行了两天半到达了印北的阿郎港锚地。由于当年刚经历过亚洲金融危机,海运市场非常低迷,因此很多船都在阿郎港等着进入墓地。
但这船寿终正寝前,我们这几天还要做很多准备工作。甲板部天天统计所有物料和备用航海仪器,还要统计船上的电视和冰箱等电器数量;机舱统计物料之外,备件和燃油数量更是重中之重;管事部连锅碗瓢盆和刀叉勺杯子等的数量都要统计列明。当时大家觉得都卖船了,还统计这些锅碗瓢盆的有啥用。
统计各类物料备件
在锚地等了三天后,接到岸上通知,坑️已经挖好了,明天早晨八点起锚冲滩入坑。因为我们等待这几天,岸上根据船舶尺寸,给她挖好了墓穴。起锚前,代理发报要求船舶到位前,要不左右救生艇放至艇甲板位置。左锚起来后,岸上负责的也叫引水员,他用对讲机给船长下达了指令,要求把左右锚都松放至水面以上并处于应急状态。锚备好后,引水员就开始给船长下达车令和舵令。
正常运营的船舶是千方百计避免搁浅入坑的,这次却是要千方百计的冲滩入坑,起始位置到挖好的坑有一点五海里。在冲向预定位置的过程中,船在不断的加速,直至主机加到最大的额定转速,然后船首向也越来越调整到了准确的入坑角度。船也是有灵性的,她也感到了来日不多,加到最大转速后,她是越跑越快,似乎是想证明自己依旧充满活力,用最后时刻迸发的激情做最不屈的抗争。
随着船舶越来越接近预定位置,岸上的引水员显然被她如此充沛的动力惊到了,在对讲机里慌张地喊道:“船长!快、快、快停车,快停车……!”船长也很紧张,因为一旦冲滩失败,船不能冲到她自己的墓穴,就要等待高潮起浮,动用拖轮等调整位置。接到指令后,车钟被从全速进直接拉到了停车,甚至倒车,但船舶好像对这些指令置若罔闻,继续狂奔,引航员的声音都变味了,不停地喊停。在驾驶台的老轨反应迅速,立即跑到机舱,在机旁操车按下了紧急制动按钮,这个不屈的“Lady”(一般都用女性代词SHE来称呼船舶,用lady比较文学化),才最终屈服,速度与激情也燃尽了,缓缓地驶入了预定位置。此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速度与激情

马上到位,我接到船长指令抛双锚,我立即命令水头和Zonguo同时打开左右锚机的刹车,两个锚的锚链在重力作用下快速地砸向滩涂,大约在四节左右戛然而止。至此,大船冲滩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大船冲完后,还要冲小船。小船就是左右两个救生艇,冲滩前我们的行李按照代理的要求都已经放在了艇甲板。冲滩船的船员下船都是通过救生艇登陆,这时的救生艇就是我们的登陆艇。
抛好锚后,岸上立刻有放艇队通过锚链通过锚链筒爬了上来,这些人像猴子一样利索,毫不费力地就来到了主甲板,我带着他们来到艇甲板,一个边九位船员带着行李上了“登陆艇”,各就各位后,就开始放艇,离水面有20-30公分距离时顺利脱钩,小艇一入水就启动艇机,我们也开足马力冲向岸上。两只登陆艇几乎同时抢滩成功,一停下来,我们拿着行李鱼贯而下。站在岸上回头仰望这艘我们工作过的船舶,当时真是百感交集。好几个船员还留下了泪水,毕竟有的人在在这船上度过了600余个日日夜夜。
登陆抢滩
伤感还没有完全宣泄,印度代理来了,他让所有人抓紧时间办理海关和移民局手续。我们恋恋不舍地和这个完成使命的“Lady(女士)”道别,部分船员包括我向她深深地鞠躬道别,分别时送上我们最后的敬意。
手提肩背的我们随着代理步行穿过坑洼不平的道路,走向海关和移民局的联合办公室。道路两边摆放的都是船上的各类物品,包括锅碗瓢盆和电视录像冰箱等,物品齐全,分门别类的摆放。还有很多顾客来此挑选交易。我们这时也明白了为啥船东指示把船上所有物品清点列表报告的原因了。原来买主接收冲滩的货船后,会把各种物品出售给商贩们,物品出清后,才开始拆船。
船厂外面的自由市场
到了联合办公室,先出来两个海关,按照船员名单挨过检查行李和随身背包,没有异常的就放行。搜船长背包时发现了一个船上的望远镜,坚持要没收。船长解释这是公司机务要的,希望通融一下,能放行。俩家伙就是不答应,最后船长出了二十美元,才放行。检查完行李,所有人拿着护照,挨过进入办公室,移民局官员对照片看签证。没啥破绽就放行了。
代理已经安排好了大客车,正在虚位以待,车下还有一个希腊老头,不用问肯定是公司机务- 大安德列斯。他还有一个弟弟,脾气暴躁的小安德列斯也在公司做机务。大安比较温和,看到船员顺利出关,代表公司向大家表示了感谢。
嘘寒问暖一番后,船长把所有各类船章交给机务,至此冲滩杀船操作中船长和船员的职责和义务才算全部结束。机务大安德列斯和印度代理将带领我们一十八名船员乘坐大巴离开“船舶墓地”阿郎港,开往有印度上海之称的孟买。
长途汽车
夜间大巴在印度西北部坑坑洼洼的各路上一路颠簸,我们在没有空调的破车上,辗转反侧,既坐不舒服更睡不着,只能苦捱,盼着早日到达孟买。天亮了,机务想找个地方吃顿早饭,结果停了两三个村镇,都因为卫生状况太差而作罢。因为还有大约20个小时才能到孟买,最后实在没辙,机务说每人给30美元,自己解决一日三餐。
自己怎么解决?刚离开船厂这几个小时的路程,稀稀拉拉的有几个小村庄,连个像样的超市都没有。我们就忍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来钟,终于看到前面有个比较大的镇子。船长对机务和代理建议在镇上停一下,找个大一些的超市,让大家买些牛奶面包和火腿等食品,机务同意了。
还好,这个大镇里有个较大的超市,司机在超市门口停下车。饥肠辘辘的我们,依次下车进入超市购物。几乎每个人都买了面包、饼干和炸甜圈,印度火腿我是不敢买,超市里没有牛奶。尽管食材不理想,饥饿的船员们还是狼吞虎咽地一通猛干。吃饱带足,我们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三天的早晨六点到达孟买。
酒店就定在了毗连沙滩的位置,档次不低,还都是男服务员,服务很到位。吃完饭,船长老轨我们仨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沙滩看美女。大多数印度美女都长着一双大眼睛,鼻子也比较挺,就是暗黑色的皮肤减分不少。正当我们兴趣索然时,突然迎面走来一个皮肤雪白、眼睛大大睫毛长长的的大美女,太漂亮了,我们的眼睛都直了。美女周围有好几个仆人,手里拿着化妆品和食品、衣服等,还有一个扛着专业相机跟拍的,前呼后拥的。
沙滩美女
我们注视了良久,直到美女走出了我们的视力范围。天气太热,大美女也消失了,我们再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了,就回到了酒店。刚到大厅遇到了机务,他告诉船长明天的航班,从孟买飞新德里后转机飞北京。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第二天的晚上九点,我们的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住了一晚后,大家各奔了天南地北的家!(结束篇)
五月十日左右就要上船了,开航后会继续发表下一个系列- 《我在非洲找石油》,希望朋友们一如既往的指正与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