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村于我而言,除了风景秀丽,还有种莫名的亲切。原因是新安柯氏始祖是从池州徙居徽州的。

据《新安柯氏宗谱》记载,柯氏姓肇周吴,望著济阳。春秋时,吴国王相与诸侯会盟于无锡柯山,号柯相,曾孙柯芦。建德始祖惟澄公之曾孙鄱阳令叔和公之次子柯颖,字茂献,宋初进士,淳化间官至礼部尚书,家池阳(池州),为新安柯氏始祖。

我的第一故乡便是池州,所以十分亲近。

霞坑村委

方老师说,原本安排回古城午餐,现在时间不够,就去霞坑吃午餐吧。

一看时间,已12:28分了。上车,去霞坑。

水竹坑到霞坑15公里,20多分钟就到了。车停在霞坑村委停车场,对面即午餐地点凌燕大酒店。

霞坑是一座千年古村,位于华源河冲击形成的河谷平川地带,长约5里、宽约一里,地形蜿蜒似蛇,旧称蛇坑,又作佘坑,雅称霞坑、龙川。

历史有记载开辟霞坑河谷的主要为方、吴二姓。北宋乾德年间方氏迁入,明代吴姓迁入,后发展为多姓杂居格局。霞坑现存有方氏祖先于宋代修建的左昌堨水利工程遗迹,是歙县最早的水之一。

徽杭公路两旁店铺

霞坑镇政府位于霞坑村而得名。周围有被誉为“人间仙境”的石潭村。前年与同学游徽州,石潭也在计划之内,后有几位同学想去婺源,便放弃了石潭。

霞坑的兴起得益於徽杭公路。1933年12月25日徽杭公路全线贯通后,成为附近几大村如石潭、里方、金村、上干、溪上及昌溪等地的交通要冲,霞坑自此愈加繁荣起来。


方老师指着公路旁的几棵大树道,这就是民国徽杭公路安徽段行道树,由民国地皮大王程霖生出资种的。

原来是程霖生,曾营救过柯庆施的上海滩华人大亨。

徽杭公路行道树


程霖生是歙县人,中国近代民族资本家。说到程霖生,一定要说说其父程谨轩的传奇故事。


程谨轩于清咸丰、同治年间去上海谋生,曾拾得一包,内装巨额现钞和汇票。谨轩坐在原地,等失主寻来如数归还。失主是个德国人,礼和洋行经理,遂以重金酬谢,谨轩坚辞不受,失主甚感激,便邀清他去礼和洋行工作。诚信给他带来了机遇。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洋行经理买进大批荒地赠予谨轩。当时上海流传着程谨轩占有“二条龙”:一条“龙”是从河南路的抛球场至西藏路,另一条“龙”是从新世界至卡德路及石门二路一带。

霖生继承父业。因上海日趋繁荣,地价猛涨,程霖生资产累计约6000万银两,被称为上海“地皮大王”,是上海最富有的华人之一。程霖生曾花钱营救过被国民党政府逮捕的共产党员柯庆施。陈独秀长子陈延年被抓捕后,程霖生出资5万银元营救,可惜陈延年还是被突然杀害。

霖生曾支持陶行知办南京晓庄师范、淮安新安小学。曾任歙县旅沪同乡会会长,对家乡公益事业贡献尤多。捐资出版民国《歙县志》,独资栽植杭徽公路两旁行道树,赠发电机开办屯溪电灯公司等。徽商富则兼济天下,回馈家乡,是为典范。

凌燕大酒店

大概过了饭点,酒店人不多。方老师同老板打了个招呼。又说,我尽地主之谊,欢迎大家来徽州,中午简单点,晚上回古城继续。

众人道,这怎么好意思,您都带我们玩了,还让您破费。推让一番,总拗不过,只得连声道谢。

坐着聊天,说这次水竹坑有些地方没看到,下次有机会还要来。Peter念念不忘华源河碧水,孙哥说这样的小众景点才有意思。众人点头。

又见徽州(十):霞坑午餐

又问方老师待会去哪。方老师说,去听雨楼休息片刻,喝口茶,就去沙溪古村。刚想问听雨楼在哪,菜上来了。

铁板臭豆腐

铁板臭豆腐、春笋烧肉、烧土鸡、干豆角烧肉、红烧杂鱼、茭白豆干炒肉片、冬瓜老鸭汤等。一盘又一盘,香气飘过来飘过去,早忍不住,方老师忙招呼,来来,起筷,起筷。

在徽州,毛豆腐餐餐必点,连南非朋友都吃上了瘾,这回吃臭豆腐,说一样美味。我说多吃点,回南非可吃不着。


铁板毛豆腐、臭豆腐是经典菜式,一般酒店都有。我吃过最妙的做法,是在西溪南一家餐馆,火腿蒸毛豆腐,才叫绝。不过,蒸需要时间,你得有耐心等。(详见《暮春的徽州(二):溪边午餐》)

冬瓜老鸭汤

冬瓜老鸭汤深得众人欢喜。我爱吃冬瓜。华妃说,冬瓜是最便宜的蔬菜。好吃又便宜,更是难得。

广东有道名菜“冬瓜盅”,以冬瓜为容器,江门地区做法是填入青头鸭、排骨隔水焖煮,取其“以瓜煮鲜”。广府菜用火腿提鲜,加入鸡肉、虾仁、蟹肉、瑶柱各种海鲜美味做汤底,使无味的冬瓜鲜掉眉毛,最符合“无味者使之入,有味者使之出”。

清代文人李光庭《乡言解颐》云:“《随园食单》内各条,俱有可取,而其颠扑不破之语,则惟「有味者使之出,无味者使之入两言,唤醒耳食目食者不少。”

周作人说:“无味者的代表是鱼翅,其次是冬瓜吧,使之入便是用汤汁帮助,鸡汤火腿汤以至肉骨头汤都是,据说预备这些汤在大司务是不惜工本,也煞费苦心的。”又说“此理亦可通于作文章,古今各派大抵此二法足以尽之矣。”

据说周作人就最爱喝火腿冬瓜老鸭汤,讲究的是清香醇厚不油腻,滋阴补虚,养胃润肺,四季皆宜。


小雨拍的冬瓜老鸭汤

我后来发现,小雨拍的冬瓜汤和我拍的截然不同。她构图着重于陶罐表面的古朴质地,而我就只在乎那锅汤。这就是艺术家与吃货的区别。

到了徽州,少不了笋。徽州人什么季节吃什么笋。时值春天,自然吃春笋。徽州最出名的笋,是歙县问政山笋,问政山在古城东郊,以千亩竹海和贡品竹笋著称,明清时期被列为皇家贡品,有“问政山笋甲天下”的美誉。

其实,徽州哪里的笋都好吃。同学斌子常去徽州,说除了看山水洗眼睛洗肺,就想吃吃山里的土菜,尤其是笋。

春笋烧肉

红烧杂鱼是道家常菜。家乡巢湖也有,只不过家乡是湖鱼,徽州是山涧溪水鱼。

今天的杂鱼,里面居然有几条溪水石斑鱼。

红烧杂鱼

徽菜有”三石“,石鸡、石耳、石斑鱼,均为徽菜里的高档食材。石鸡是溪石缝里的一种野生蛙类。石耳类似于木耳,长在悬崖峭壁缝隙。前文写过一道”石耳炖土鸡“,便是此物。(详见《又见徽州(四):南非朋友爱上徽州菜》)

石斑鱼是身上有黑色斑条纹的溪水鱼。长二、三寸,常见于深山溪涧,匿于水下石缝,对水质要求极高。其肉质细嫩,味道鲜美,且少刺多肉。因其苛刻的生长环境及难以养殖而价格不菲。


小雨拍的石斑鱼

其实,溪水石斑鱼别处不多见,皖南是常见到的。

小时候生活在池州,春游一般都去齐山,对,就是杜牧写《九日齐山登高》的齐山。山中有溪涧,清澈见底,常有石斑鱼,身上斑纹醒目,鱼鳞闪闪发光,一眼便识得。

只是不记其味了。

幼时味蕾没打开,错过多少好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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