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石为镜

叩问天地之心

每块奇石都是地壳褶皱的诗篇,是岩浆冷却的顿笔,是流水亿万年的低吟。它们从山巅坠入溪涧,经年累月被风沙摩挲,棱角化作圆融的禅意。抚摸石面粗粝的纹理,指尖触碰的是比人类文明更古老的时光——那些沉默的印记里,藏着大地未说出口的箴言。


玩石者俯身时,世界便沉静下来。石青的冷、赭赤的暖,皆在掌心跳动,像一汪被封存的湖水。此间无需言语,只需凝视石中云纹如烟霞聚散,或似枯木横斜的裂隙,便知天地本无多言,却早已将答案刻进骨髓。


古人云:’石不能言最可人。’ 因石无欲,故能映照人心。一块黄蜡石的通透处,或许正暗合着玩石者未曾觉察的执念;一方太湖石的孔洞,又或许在提醒:世间玲珑,多需留白。

玩石实为观心。当人面对石头的残缺与圆满,便也在直面自己的得失。雨花石中斑斓的花纹,像偶然撞见的命运暗码;戈壁玛瑙的油润光泽,又似岁月馈赠的温柔包浆。石头教会人以钝感应世:苔痕爬上垣阶,未必不是新生;棱角被水波磨平,或许才是真正的坚硬。


以石为镜,叩问天地之心

《园冶》有言:’石令人古,水令人远。’ 奇石是凝固的山水,是案头的微缩乾坤。玩石至境,物我两忘——石中幽谷曲折处,恍若自己未曾走完的人生轨迹;石巅一抹青苔,恰恰是岁月慈悲的注解。

深夜灯下,石影在墙上勾勒出山水的轮廓,玩石人忽然了悟:原来所求的宁静,从来不在远方。不过是一方石头的重量里,承载着整个江湖的轻盈。



石非供观赏之器,实为叩心之门。当双手托起一块灵璧磬石,听见的不仅是清越的叩击之声,更是山河深处传来的邀约:’来,从喧嚣里退后半步,看看天地本来的样子。’

如此,玩石乃成修行——在矿物结晶的秩序中,找到自己灵魂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