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日窗下翻书,见《振鹭》里“振鹭于飞,于彼西雍”的句子,忽而想起江南水田里那伶仃的白影。这鸟儿单足立于浅渚,素衣胜雪,倒真有几分清贵气。
“一鹭连升”这彩头,原是谐音的妙处。鹭与路同音,莲又与连同音,凑成这般吉祥话儿,倒像是宋人画里的折枝,将自然景物都作了人世愿望的注脚。查《周礼》有“大夫乘墨车,士乘栈车,庶人乘役车”的旧制,那车辕上便刻着鹭纹,取它不染尘滓的品性。后来科举盛行,这白鹭便从车饰飞到青衫士子的补子上去了,一路连升的念想,都凝在这振翅的姿态里。
说来也巧,明人笔记载某寒士赴考前,见白鹭衔莲茎掠过水面,后来果然三场连捷。这故事虽近附会,却教人想起放翁“纸鸢竹马伴儿嬉”的童趣来——大人们的愿望,有时也单纯得像个孩子。
此刻檐角风铃轻响,抬眼望去,天井里那盆残荷正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