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纸历来便被看作民俗文化的代表,在传统中国社会中,少有上层文人士大夫进行剪纸创作。而周家剪纸却将“俗”的剪纸形式与江南清淡雅致的风景、民居相结合,创造出雅俗结合的艺术形式。故居一向是文人雅士内心深处的美好情怀,烟雨江南则又体现江南人骨子深处的认同与依恋,民居建筑承载了太多的情感、记忆,并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加珍贵。
周蕴华先生将自己对于江南民居的依恋与眷恋融入剪纸艺术中,使得江南剪影具有江南灵动的生气,一庭一院定格于纷繁变化的现代城市中。江南庭院房屋所特有的繁复青瓦、花窗、木雕等与剪纸镂空特色完美契合,通过一刀一痕的镂刻,水乡意境油然而生,清雅之意跃然纸上。
在形态的构思上,周家剪纸运用绘画中的焦点透视及摄影所讲求的光影,使得周家剪纸不同于一般剪纸的平面化、夸张化,而是追求写实与立体,这在建筑的刻制间尤为突出,将建筑写实既呈现出江南细腻婉约的建筑艺术风格,又保存了建筑最真实的模样,展现了江南民居所固有的文物价值。同时,在民居剪纸中,我们能感受到强烈的光影对比,以大片黑色表现逆光,而在侧光、顺光处,则予以精雕细刻,阴刻与阳刻相结合,对比明显。
在欣赏周家剪纸有关江南剪影的创作时,似版画般的黑白撞色给观者留下深刻印象,黑白二色对比分明,却通过点、线、面的不同组合创造出如水墨一般的虚实轻重,仿佛逆光中瞥见的江南剪影,朦胧却又令人心驰神往。阴阳思想起于《周易》,又为剪纸充分所用。所谓“分阴分阳,两仪立焉,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剪纸中所讲求的对称、留白、开合、顺逆等,无一不体现了阴阳美学与卦象契合。江南剪影在有限的空间内,通过线条与图案的变化呈现出无限的江南民居,通过这些民居,观者看到了背后的江南文化。
繁密的窗花、枝叶与大块简洁的墙壁、阴影相结合,虽只有黑白二色,却仿佛在用剪纸表现水墨,与江南庭院之白墙青瓦相配合,使观者在黑白意境中充分体验江南民居之古老、典雅、和谐、明净,悠悠古韵便如此赋于周家剪纸。
自古代以来,中国画与剪纸作品似乎就是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区别,而在周家剪纸中,却处处可见水墨之意。用黑纸剪刻出点线面,用白纸衬底构成黑白灰,选以特定角度与典型概括,通过民居、园林一角充分体现玲珑意境。虽只有黑白二色,不及水墨变化丰富,却生生通过分明二色刻出江南景色。在民居剪纸中,极少运用象征和寓意的手法,而是与中国画相关联,追求其内在婉约意境,留以无数想象空间。
《静夜思》是“江南民居”系列代表作之一。画面中均是直线组合,倒映水中的弯弯钩月是其唯一曲线。周围的大片黑色和中间的小块白,组合在一起,宁静、安谧、神秘。“江南民居”剪纸,每一幅都有着独特的形式美和意境美,击中了江南人内心深处刻骨的乡愁。
若说周先生将对山川河流的“大爱”寄于其水墨山水画,那么他对于故居家乡、烟雨江南的“小情”则全托于这一幅幅剪纸作品,从这些作品中,我们不仅能看到其中的艺术价值,更能看到其中的人文情怀,这是对自己故乡最为诚挚的依恋与热爱,也是对传统文化、传统民居的保护与传承。
周家剪纸使民间剪纸成为独立艺术,与现代社会相结合,让传统的民俗剪纸焕发出新的光彩,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与魅力。当一门艺术成为独立艺术时,其便拥有了独立的美感与装饰感,同时,在传统民居不断消亡、减少的今天,江南剪影也为传统建筑定格住其最具生命力的画面,通过形式感表达精神境界,呼唤无数江南人心中最纯净的那片土地。
20世纪80年代,周蕴华先生被调往常州组建刘海粟美术馆,此后带领自己爱人、儿女等创作了 300 多幅以江南民居题材的系列作品,这些作品以写实的手法表现江南的古宅深巷、名人故居、风景名胜,拓宽刻纸题材,开创了刻纸的一代新风,以后继续创作《延陵刻痕》《紫禁神韵》《阳羡剪影》共 500 多件。这些刻纸作品在传统剪纸工艺的技法上,大量创新,构图中有西洋的焦点透视、黑白对比和摄影中讲究的光影,线条中则有木刻刀法的流畅和节奏,曲直中又有传统中国画的意境,形成“周家剪纸”的独特艺术风格。
2004年,由中国国家博物馆和常州市文化局联合举办“忆江南—周家剪纸专题展”, 其中100幅《江南民居》剪纸作品被国家博物馆收藏。之后分别于江苏省美术馆、广东省美术馆、常州博物馆举办展览,并在各类艺术大展中多次获得金、银奖项,且获得国家级民间文艺最高奖项—“山花奖”。2008年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2009年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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