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胡服”和禁“胡语”的意义
王满师
任何人或任何民族，都有长处，也有短处。“故善学者，假人之长，以补其短。”①一个人的一生概括起来，就是学长补短的过程，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就是在学长补短之中发展成长的过程。
今年七月，我到山西忻州避暑，特意去灵丘县城瞻仰赵武灵王墓。一个不大的广场上，矗立着赵武灵王骑在骏马上远望的高大塑像，身后的武陵门后就是他的陵寝。
围着巨大的圆丘形的墓走着，我想，赵雍作为一个国王，进行的“胡服骑射”改革，使赵国变得强大了，也为中华民族的生存和发展做出了贡献，得到国家和百姓的尊重和爱戴。与其相似的同样具有重大贡献的，是发生在此后800年的北魏，孝文帝以石破天惊的气魄进行的“禁断胡语”的一系列汉化改革。
两次改革，一次是汉人向胡人学习，即汉民族向少数民族学习战争技能；一次是胡人向汉人学习，即少数民族向汉族学习汉文化。其结果都为中华文明的持续发展积蓄了精华，成为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的重要因素。
两次不同的改革有着极为相似的因素。
战国时期的赵国，在当时的七国中属于弱国，还面对北部胡人的频繁袭扰。穿着宽大的衣袖，驾驶的战车在草原上频频搁浅的赵国军队，面对紧袖短衣，机动灵活的胡人轻骑兵，追不上，打不着，常常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而北魏虽然在五胡乱华的争斗中，成为南北朝时期的北朝的第一个王朝，鲜卑族政权的劣势迅速暴露。所统治的区域大部分是汉族，鲜卑族只是少数，特别是其民族语言与汉语相隔，游牧族的政权管理模式很难适应农耕区域的情况，民族矛盾不断激化。面对强大而先进的中华传统文化，鲜卑族的政权像大海中的小船，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好在，战国有了武灵王赵雍，北魏有了孝文帝拓跋宏。他们不仅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而且能够深刻认识自身政权沉疴和本民族文化的短板，同时具有坚定的改革精神和精于策划组织的能力。
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和习俗，即使已经落后了，要被割舍，也会有极大的阻力。虽然赵国在与胡人的战争中总处于劣势，但要“易胡服，改兵制，习骑射”，仍受到守旧派的反对。赵武灵王事先做了详细的谋划，“十九年正月，大朝信宫，召肥义与议天下，五日而毕”，也就是在赵国的信宫召开大规模朝会后，赵雍召大臣肥义一起商议胡服骑射改革的大事，一连议了五天，遂下令开始改革。但是，赵雍的叔叔公子成仍以“变古之道，逆人之心”为由拒绝穿胡服，他亲自与其长谈，得到支持。
800年后，北魏孝文帝进行的更是伤筋动骨的一场革命。孝文帝在政权稳固后，理智而巧妙地把20万军队和所有官员从平城（大同北）迁到河南洛阳，摆脱了贵族保守势力的包围。迁都洛阳后，他以文化为桥梁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孝文帝下令，为了“革除鲜卑旧俗”，“断诸北语，一从正音”。所有鲜卑族人，特别是政府官员在公共场合必须穿汉服，禁止鲜卑等少数民族语言的使用（民间允许使用两种语言），严令30岁以上官员必须使用汉语言奏事，违者罢官职、削爵位。随着改革的深入，改汉性、通汉婚随之推行，实现了系统的文化转型。这种改革的目的，首先是为了得到汉民族的认同，从而使其政权长期稳定。
禁断胡语也引发了鲜卑族旧势力的强烈反对，太子元恂因不满汉化逃回平城，被孝文帝赐死，旧贵族在平城发生兵变，孝文帝派兵平叛了叛乱，保证了改革的进行。
赵国的改革成为由弱国变为强国的转折点，强大的军事力量，创造出“辟地千里”的恢宏业绩，强大的文化优势，吸引了大批人才涌入。赵国成为战国七雄中唯一能与秦国抗衡的强国。
北魏的“禁断胡语”改革，促进了民族大融合，使北魏经济社会得到了快速发展，为这个少数民族政权能延续150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两例改革，仅仅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自我学习和改造的缩影，之所以中华文化五千年来生生不息，就是有虚怀若谷和海纳百川的胸襟，善于“各去所短，合其所长”②。
再看当今世界，西方所谓的文明灯塔已显腐朽，自由女神也黯然失色，但还要像蠹鱼一样偷食了一些诗文纸，便要拍拍肚子庞然自大，叫喊着“老子天下第一”，都要让我“优先”。其结果，必然遭到所有人的鄙视。
2025年10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