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阳馆珍藏的一件国家一级文物“龙山文化玉圭”,1976年溧阳埭头山前村西开中河时出土。玉圭长21厘米,宽4.9厘米,厚0.7厘米,尾沿6.1厘米处对钻一圆孔,孔径1.2厘米。玉圭为扁平长条形,通体受沁成鸡骨白状态。在对钻的圆孔之上,玉圭的中部有用极细的阴刻技法精琢细刻出以人、鸟、兽面为主题的图案。这类纹饰在山东龙山文化玉器中普遍存在,如两城镇玉锛的 “兽面 – 神人” 组合。玉圭一侧阴刻的展翅鹰纹,与河南龙山文化陶寺类型的鹰形图案(如陶寺彩绘陶盘)及陕西石峁遗址的鹰形玉佩亦有呼应。这种 “ – 神人 – 兽面” 的宗教符号系统,可能象征着龙山文化中神权与王权的结合。玉圭两面图案不同,均由主题纹、装饰纹、地纹精巧组合而成,展现出史前先民高超的琢玉技法。玉圭正面上所刻神人头顶字冠,阔口露齿,怒目圆睁,颇具威严神秘之色。反面兽面纹亦戴有字冠,造型抽象奇特。正悄然诉说着夏代之前一段被时光淹没的使节往事。

溧阳神墩遗址、秦堂山遗址等显示,当地自马家浜文化时期(距今 7000-6000 年)已形成稳定的稻作文明,至良渚文化晚期(距今 5300-5000年)达到鼎盛。神墩遗址出土的良渚文化石钺、玉璜等,表明溧阳是良渚文化的重要分布区。然而,龙山文化玉圭的出现,打破了单一文化主导的局面。而这件玉圭并非出自规范的考古遗址墓葬,而是源自埭头村中的一条小河,在远古它曾作为长江支流,上通内陆、下接太湖乃至东海,在史前时期正是连接不同文化圈的天然文化通道。尤为关键的是,埭头村发掘的三层文化地层的遗址中,并未发现其他龙山文化典型遗存,诸如陶器、石器等伴随器物的缺失,因此可以排除龙山文化族群在此定居的可能。结合玉圭在史前社会的特殊功能 —— 作为权力象征与结盟信物,这枚遗落于河道的玉圭,更可能是龙山文化族群的使者携带的结盟凭证。彼时太湖流域为良渚文化晚期旧地,一部分的蚩尤族部在此活动,可能是使者沿河道而来,欲与当地蚩尤族人缔结同盟,却不慎将这枚承载着族群信任的信物遗失河中。

一圭藏史:溧阳博物馆龙山玉圭背后的史前结盟密码

一枚玉圭,既是龙山文化的工艺见证,也是史前跨区域文化交流的实物佐证。它的发现挑战了中原中心论,揭示了长江下游与黄河流域文明的平等对话。这种跨区域的文化交融,为夏商周三代文明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如今它静卧于馆藏之中,将一段使者涉水赴盟、信物遗落的史前外交历程,凝固成了可供后人探寻的文明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