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年的巴黎,空气里漂浮着松节油和理想的味道,当时梵高刚抵达巴黎不久,开始系统地接触印象派、点彩派和浮世绘等新兴艺术风格,他的调色板也从阴暗转向了明亮的色彩,是艺术转型的关键期。

梵高抱着一卷未干的画作,在蒙马特的小巷里踟蹰。他刚从荷兰来,眼神像被雨水打湿的鸢尾花,忧郁又倔强。那时没人知道,这个说话带着浓重乡音的红胡子男人,正把整个燃烧的灵魂塞进每一笔油彩里。

《花盆中的彩叶草》1886年 梵高

直到他遇见约翰·彼得·罗素。

罗素是来自澳大利亚的画家,金发,爽朗,像南太平洋的阳光被装进了画框。他在巴黎学画,租住在蒙马特高地一间带天窗的工作室。两人在画室相识,一见如故。梵高沉默时像块岩石,罗素却总能用几句玩笑撬开他紧锁的眉。他们一起作画,一起在塞纳河边散步,谈论莫奈的睡莲、高更的塔希提,还有那些尚未被命名的色彩。

约翰·彼得·罗素

罗素是少数真正“看见”梵高的人。他不只看画,更看画里那个挣扎、炽热、渴望被理解的灵魂。1886年秋,他为梵高画了一幅肖像(下图)。

《文森特·梵高》1886年 罗素

这幅肖像画采用了传统的写实风格,但又不失印象派的独特韵味,特别是在面部和手部的处理上,既有着细腻的情感表达,也不失对光影的敏锐捕捉。更为独特的是,这幅画作还体现了摄影艺术的影响,使得画面中的梵高显得格外逼真。事实上,这幅肖像画是梵高所有肖像画中最接近真实的,甚至超越了他自己笔下的自画像。

对于梵高而言,这不仅仅是一幅画,更是一种认可,一种理解。几年后,他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写道:“好好保存罗素给我的画像,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简单的话语中,蕴含着无尽的情感。这幅画仿佛成了两人之间无声的对话,诉说着彼此的理解和支持。

“你看见了我。”梵高曾这样对罗素说。不是我的画,是我的心。

一个懂梵高的人

《阿尔勒的黄房子》1886年 梵高

两年后,梵高决定南下阿尔勒。他写信给罗素:“我要在南方建一座画家之家,让所有被世界冷落的灵魂,都有地方安放画笔。”他渴望高更,渴望更多同行者,但心底最想邀请的,或许是那个总在阳光下微笑的澳洲人。

罗素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他长期居住在海边创作,用画笔记录浪花与礁石。但他从未忘记梵高。当1890年夏天,他在报纸上读到文森特离世的消息,他站在海边,久久无言。几天后,他在画布上第一次用了大块的、燃烧般的黄色——那是向日葵的颜色,是梵高眼睛里永不熄灭的光。

《贝勒岛的岩石》约1900年 罗素

多年后,罗素对儿子说:“文森特(梵高)教会我,颜色可以呼吸,线条可以呐喊。他不是疯了,是他太早听见了世界的轰鸣。”

如今,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里,那幅罗素画的肖像静静悬挂。画中人目光如炬,仿佛仍在等待一封来自远方的信。而在马盖特的海风里,罗素的后人仍保存着几封泛黄的信笺,上面有梵高潦草却温暖的字迹:“亲爱的约翰,南法的阳光真好,像你画里的金色……”

有些友谊不必朝夕相处,它像两颗星,在各自的轨道上燃烧,却用光芒彼此照亮。梵高用向日葵歌颂太阳,罗素用海景铭记友情。一个在麦田里结束生命,一个在海岸边终老一生,但他们共同完成了一幅看不见的画:那是孤独灵魂在茫茫人海中,终于被“看见”的瞬间。

原来最深的懂得,不是模仿,不是追随,而是——我看见你眼里的光,并让它在我心里继续燃烧。


《安提贝》约1890年 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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