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虽然没有现在的孩子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但我们的土玩具土游戏也很别致,玩起来同样上瘾,并且我们的游戏工具大多就地取材,因陋就简,纯天然制品,方便有趣。老家鸳楼一带一般把“玩”称为“来”,如下棋叫来棋,打牌叫来牌。“打纸炮”,我们那儿的土话叫“来纸炮”或者“磕纸炮”,有的地方叫“打元宝”、“打纸片”、“打纸包”、“打方块”“打四角”等等,打纸炮这个游戏在全国各地名称不一,听说在四川又叫豆腐干,在安徽直接就叫打炮(可别想歪了,小朋友应该纯洁:)),以上名称都是网上搜索到的,可见这个游戏当时是多么的流行,可以说是红遍大江南北。
它最简单的制作方法是:把纸叠成方形,一面平一面为十字交叉,以区分正反两面。其实“纸炮”的折法很多种,其中最普遍也是最基础的是“四角纸炮”,后来我还学会了“双面纸炮”、“八角纸炮”和“十六角纸炮”,实际上就是“四角纸炮”演化而来,可称之为升级版。“纸炮”不仅有升级版,还有加强版。比如大的“纸炮”里放入较小“纸炮”,称之为“子母纸炮”,打下去的威力相当强悍,在旁边甚至能感觉到袭起的一股风。这种“纸炮”,相当提升了攻击力,但是随之而来的弊端是肥胖过度导致防御力下降,也就是说,你不把别人的“纸炮”打翻,就很容易被被人的“纸炮”打翻。于是,加强版自然也有了改进版,那就是大纸炮里面不放厚厚的小“纸炮”,而是塞上个硬纸板、油毛毡,至于有能力搞到铁片的,那更是所向披靡了。不过,俗话说,“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铁片纸炮”也有它的致命弱点,那就是笨重,跳跃性不强,容易叠在被打的“纸炮”上。因此,特殊功能版的“纸炮”自然成为一种必要。通常它们是用报纸折成,大且薄,“铁片纸炮”遇到这样的“超薄纸炮”,只有大呼“既生铁、何生报(纸)”的命了。
同样用纸,纸质还是不一样的,油纸、皮纸结实耐用,是“王”,常是伙伴们的看家宝贝,不到一败涂地时绝舍不得出手;一般的纸是“卒”,出力的活都做,但在我们眼中极不珍视,被对方俘获时绝不心疼;有的纸薄如蝉翼,是“后”,嗲声嗲气的,玩起来风姿绰约,不是高手不敢使用,敌方也轻易不敢碰,是“四两拨千斤”的杀手锏。小的时候纸少,我们经常成群结队去学校的垃圾堆捡纸,要是捡到方方正正的报纸,比捡到元宝还开心。最期望是捡到水泥包装纸,用这种纸做出的“纸炮”,方正,有厚度有硬度,手感好,是“纸炮王”。。。
“纸炮”的模样也不相同,当时没有统一的标准,有的肥硕有的轻盈,有的魁梧有的娇小,有的精致有的笨拙。我的经验是模样像长着啤酒肚的大汉最易打,像“矮脚虎王英”的最难缠,遇到苗条的像妩媚少女的则必败无疑。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小时候玩“打纸炮”在农村里算得上是最风靡的游戏了。“打纸炮”流行的季节,通常是在冬天,无论是放假、放学,还是下课十分钟;又无论是教室空地、学校操场、或是路边田地、家中院里;到处都可以听见“打纸炮”的噼噼啪啪声。那时候,谁家里要是没几个“纸炮”,那就跟现在的小朋友家里没有“奥特曼”和“喜羊羊”一样。把赢来的纸炮整齐地码放在盒子里,时不时向小朋友展示一下战利品,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不过,该游戏也有缺点,就是一定要当心不要在拍击的时候将手碰到地面,那可是很疼的。另外,甩一天胳膊,自然要疼上好几天。
“打纸炮”这项游戏玩法也很简单,“包袱剪子锤”,输者先将“纸炮”放在地上,赢者用自己“纸炮”用力拍,只要把对方的“纸炮”打翻过来就算赢,打不过来就让对方打,但必须在所落的位置打,胜的一方可把那“纸炮”赢为己有,属于把对方打成“倾家荡产”“一贫如洗”的人。输者在打的时候,放在地上狠狠的跺上几脚,甚至吐上两口唾沫,让宝不用力很难打翻。其实打头阵的并不占便宜,因为一开始纸炮都放得很平整,很难瞅出破绽。等打过一阵后,横翻侧滚,都挪了位子,便有的瞅了。大的小的、薄的厚的、胖的瘦的,花的绿的,轮番上阵,“噼啪”作响。又引来一些观阵助威的;一时人聚多了,又开上一局。你叫我嚷,吆三喝四;“孙膑谋划,田忌赛马”,好不热闹。于是,你打、我打,打得手酸臂麻,打得汗流浃背,打得邋利邋遢,打得不亦乐乎,把一堂课或者一天的辛苦或一切一切的不如意统统发泄到打纸炮游戏中。无缘参赛的小朋友看“打纸炮”也很投入,边看他们“打纸炮”打得人仰马翻,狼烟四起;边帮他们看“纸炮”、喊加油,“翻!翻!翻咯!”。还有些时候,我们得帮那些个输的眼红的同伙,总有几个人愿意为了救本而牺牲,把新书和新课本都撕了,折成各种各样的“纸炮”来翻本。直到太阳落山,天黑看不清了,各自才尽兴而去。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们是不是还玩打宝游戏呢?不过,可不能乱用新书折叠纸炮哦!
打“纸炮”讲究攻敌技巧,力气越大效果并不一定越明显,方向,角度,力度和风向都要讲究。“胖纸炮”多选择从上攻击,“瘦丫头”就要选择45°和30°的斜打。如不占地利优势,就不要研究如何战胜对方,而是研究如何从敌方身上擦过去,将自己的“纸炮”落在对敌不利的位置上,让敌方手足无措,再寻找战机以取得胜利。要注意对方落点,如果落在松软的地面,则选择在其一角的地下扣缝,然后一击成功。当然最喜欢的还是“纸炮”落在石子上,赢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也要讲究蛮缠术,一旦遇到高手,要想办法把对方拉入埋伏圈—-灌木丛,要假装无意识的将自己的“纸炮”打到灌木丛的刺上,让对方无从下手,多能逃过一劫。由此可见,“打纸炮”不仅是斗勇的游戏,更是“斗智”的游戏。
想当初,像我这样经常被老师表扬很乖的人,也都躲着藏着跑出去玩,经常因为把右手边的毛线衣袖子甩得比左边长,而导致事情败露,被父亲痛遍一顿。后来学聪明了,练起了一套左右开弓的本事。这样一来,两边袖子就一样长了,不容易被发现。
当年的我曾玩的如醉如痴,废寝忘食。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两个人玩,从我们村沿着河沟大堤一直打到另一个村的村前,从坝顶打到坝底,从泥地打到草皮,打了一下午也没有胜负,因为子弹可以源源不断的造出来,最后各收获一大堆“纸炮”回家了事。这完全可以载入吉尼斯纪录的,可惜证据在岁月中流逝了。
看来,“打纸炮”确实是个好游戏。但今下当爸爸妈妈的,估计没几个会让孩子玩这样的游戏,因为这玩意在地方翻来翻去,多脏啊,不利于孩子的健康。如果这样,妈妈们就算了,爸爸们得好好反思一下,你们那会不知道玩得有多疯狂,多不讲卫生,如今也不都一个个茁壮起来了?没玩?你说你没玩?你有胆量撩起胳膊看看,是不是一支手比令一支手长点?又或者你敢于脱,你也不防比较一下你的两块胸肌,是不是一边比另一边要魁梧一点,你的爱人是不是更喜欢靠着魁梧的那一边?在这些赤裸裸的证据面前,没话可说了吧?
在我长大以后的无数次回忆中,“打纸炮”的场景和各种各样“纸炮”的形状都仍历历在目,我甚至会在一个独自伤感的时候,顺手撕一张纸,折成一个“小纸炮”,在指尖上翻转,或在桌子上轻轻敲几下。我甚至想四处走走,看看哪里有小朋友正热火朝天地甩着胳膊“打宝”——我走上那条熟悉的上学路、溜进母校的校门、站在空旷的操场,很巧孩子们都在上课,我只能听见朗朗的读书声。。。
我知道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也都成为了记忆。那时的很多东西都消失了,是现代人不能理解的。我觉得童年是诗意的,它永远是一生中最快乐,最无忧无虑,最值得怀念的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