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耳畔又响起《红枣树》这首歌时,我心中充满对老家乡村庭院生活的怀念,“家乡那棵红枣树,伴着我曾住过的老屋,有过多少童年的往事记着我曾走过的路……”思绪又回到了童年时代,那是七十年代,我七岁。
秋天到了,树叶金黄,院里院外的枣儿缀满枝头,沉甸甸的枣儿又红又亮,一嘟噜一嘟噜,压的枣枝低垂向大地。大地母亲是仁慈的,她坦然微笑着接纳了秋天的收获,随着青红相间的,一个个圆滚滚,脆甜的枣儿随风在枝头摇晃,鸟儿唧唧喳喳地报着喜讯,八月十五即将到来,而枣儿捷足先登,拉开了丰收的序幕。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那时父亲还年轻,早早就爬上枣树,站在一株粗糙树皮的枣树上,双腿分开蹬牢了粗树杈,挥动手中长长的木杆,叭叭,叭叭地打枣,一声一声接连响起,枣儿象下雨一样纷纷滚落地面,一些青翠枣叶也随枣儿铺了一地。父亲打完这棵树上的枣子,又去打那棵树上的枣子。此时,我们全家人,都提着小竹篮或拿着洗脸盆,蹲在地上捡拾一颗颗枣子,看到那大枣又甜又脆生,咬一口,甜意从舌根传到嗓子眼儿,招呼着从大门口路过的邻居本舍的人,来呀,来吃枣呀。丰收的甜蜜留在心头。一会儿就在庭院中堆起一大堆枣子,这些枣,大部分都卖给了在街上喊叫收枣的人,以补贴家用,只留一小部分留下晒干,准备年底蒸枣糕。
还记得在村里上小学时,早上晨读放学回家吃早饭,我和小伙伴们路过土涯顶上一棵高高大大的枣树,这棵树是早年间地主家的,地主在解放前跑了,不知何处,留下一座深宅大院和院旁的这棵枣树。青红相间的枣儿迎着朝霞掩映在青枝翠叶间,勾起了孩子们的馋虫,我们随手在地上捡起破砖烂瓦,刷刷地砸向枝头枣子最密处,从枣树上砸落很多的枣儿从土坡上滚落下来,我和小伙伴们兴奋地边捡边吃。其实不等枣儿红透成熟,这棵枣树上的枣儿就被我们这些小馋猫砸吃完了。
随着秋天的收获结束,冬天的风便吹在半空中,技桠交错的枣树枝在寒风中摇动,农家院里的一群鸡从夏秋季节就在枣树上宿窝。每到傍晚,就纷纷扑愣着翅膀飞到枣树上去过夜,任北风凛冽,雪花飘飘,鸡们也在树上,用爪子紧紧抓住枣树技,在风中随着树枝在寒风中荡来荡去,地上是有鸡窝的,但是鸡们可能是怕黄鼠狼来偷鸡吧,又或者是一种返祖现象,农村的鸡大都是在枣树上休憩过夜的。曾经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扑通一声,从枣树上掉下一个黑影,那是冻僵的鸡,而其余的鸡依旧初心不改,随风在枣树枝上晃悠,也不下来,就是不下来。鸡们抱定了决心,宁愿在树上过夜冻死,也不去庭院里鸡窝宿窝,那时,经常有黄鼠狼给鸡拜年。

最有温馨之情的是春天的枣树,那时四五月间,枣树上一簇簇枣花,黄黄的带着甜蜜的清香气息,阳光下天气温暖,蜜蜂们嗡嗡地在枣树枝头穿梭着采蜜,我们兄妹四个坐在堂屋门前的大石板上,脱下了穿了一冬的棉裤,换上春衣,慈母把棉裤腿扒过里子,用手叭叭地挤着虱子,我趴在慈母膝盖上,阳光下,枣花的清香气息中,慈母用手指在我的头发间,身体上,衣服上捉虱子的快乐和温情。我们兄妹象极了一群小鸡依赖在鸡妈妈身旁。写到这里,我泪水模糊了双眼,母亲离我而去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永远怀念可亲可敬,操劳一生的我的母亲。
鲁西北农村庭院中大都栽植枣树,在我成年以后,父母帮我盖了房子,结婚成家,我从房屋旁的一块荒地上,将一棵细细的小枣树幼苗移栽到了我庭院中的堂屋前。阳光下,小枣树茁壮成长,它使我想起童年的快乐,农村庭院生活温馨而漫长的岁月。现在,枣树己经粗壮,长成了一棵大枣树,树冠荫凉了半个庭院。
春天的枣芽如繁星点点,初夏的枣花甜蜜了空气,秋天的枣儿缀满枝头,冬天的枣树枝头晶莹着雪花。
童年时,记忆最深的一个夏天,是从大门口的一棵老枣树上,垂下一根细细的长丝,一只小青虫从枣树枝上一边吐丝,一边慢慢沿丝线坠落在半空中,阳光斑驳地从枣树枝桠间照亮小青虫全身透明。一旁的绿绿豆角架下,几只芦花鸡在菜畦里刨着湿土,把土覆盖到自己背上,来降温纳凉。此时父亲上班去了,妈妈去生产队田间劳动,奶奶去了厨房做午饭,童年的我痴痴地望着那只随丝坠下的身体透亮的小小青虫,那青虫,一边吐丝,一边顺丝垂吊下来,如一个空中舞者,真是一个灵巧的可爱的小生命。
浓浓的枣树荫蔽处,支愣着双耳的大黄狗很忠诚地跟在我身后,快乐地摇晃着尾巴。远处,传来一阵阵大公鸡嘹亮的嗓声,“昂——昂——昂”,越过房屋,绿树,林荫小道,荷塘,芦苇丛,村庄,响彻四野。灿灿的阳光下,庭院内外的枣树郁郁葱葱,大地一片宁静。
作家简介
杨明燕,聊城市作协会员,聊城市诗人协会会员,聊城市诗词楹联协会会员,山东省诗词协会会员,竹韵汉诗协会会员,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