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6-23 06:15
养父葬礼结束,分家产时我默默离开,不料养父亲女儿追了我5里地
雨水季节的尾巴终于被拖过去了。那天,望着黑压压的天空,我知道,又要下雨了。
站在养父的坟前,我孤独地抽着烟。周围的亲戚已经散去,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个十八年前收养我的男人,如今长眠于此。隔着一层薄薄的黄土,我仿佛还能看见他那双粗糙的手——那双教我做木工活的手,那双在我高烧不退时贴在我额头上的手。
我叫周长安,今年二十七岁。
养父姓周,名德林,是个老实本分的木匠,在县城有家不大不小的木器店。十八年前的一个冬天,他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蜷缩在雪地里的我。
那时我才九岁,饥寒交迫,对来路一无所知。是他把我抱回家,给了我一个姓氏,一个家。
记得那天,他背着我走了整整十里地。他的背很宽,脚步很稳,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又慢慢化成水渍。
"别怕,"他对浑身发抖的我说,"我带你回家。"
家,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个陌生的词。在此之前,我只记得自己和几个同样无家可归的孩子,在县城的废弃工棚里相依为命。那年冬天特别冷,他们都走散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养父把我抱回家时,养母正在灶前做饭。她是个面容清瘦的女人,眼角有几道细纹。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给我。
那是我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
"长安,你想好了?真的不要?"养父的大女儿周晓兰站在屋檐下,眼里带着我看不透的情绪。今天是分家产的日子,屋里坐满了亲戚。
我掐灭了烟,摇摇头:"不要,那是你们的。"
"可爸他生前说过…"
"我知道。"我打断她的话,"但我不是亲生的。"
"在爸心里,你跟我们没什么两样。"她叹了口气,眼里有些失望。
我没再说话。养父待我如亲生,这点我心里清楚。可我始终记得自己是抱养的,身上流的不是周家的血。况且,这些年我在外面也攒了些积蓄,不至于揭不开锅。
屋里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养父留下的那间木器店和一栋老宅成了众人争夺的焦点。
大舅子周德亮的嗓门最高:"按理说,店应该给长安,他跟着德林学了十多年木活,手艺最好。"
"那不行!"二姐夫插嘴道,"店可值钱了,凭什么给他一个外人?"
"就是,又不是亲生的。"有人低声附和。
木器店位于县城最热闹的街道上,三间瓦房,前面是店面,后面是工坊。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刻着我的足迹。
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握起刨子,笨拙地刨着一块松木。养父就站在一旁,耐心地纠正我的姿势。木屑飞扬中,他的眼神满是期待。
"长安,你的手很稳,将来一定能成大器。"他总是这么说。
我站在院子里,听得真真切切。养父的二女儿周晓芳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她比我大三岁,从小对我不冷不热,此刻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晓芳长得很像养母,性格也像,沉默寡言,不爱表达。但我知道,她心地不坏,只是不善言辞。
小时候有一次,我发高烧,养父养母都不在家,是她骑着自行车带我去了十里外的诊所。回来的路上,她让我趴在她背上,一路小跑。那天下着小雨,她的衣服都湿透了。
屋里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我轻轻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初夏的风吹在脸上,还带着些微的凉意。我沿着村口的小路往前走,背后是渐行渐远的吵闹声。
天上的云厚得像要压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十八年前,我就是从这条路被养父抱回家的。
路过老槐树时,我停下来点了根烟。记得小时候,养父常带我在这棵树下乘凉,一边喝茶一边教我认木料。
"柞木硬朗,适合做桌腿;榆木纹理细,做抽屉最好;松木轻便,但耐久性差…"他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跟着他,我学会了刨木、打磨、开榫卯。十六岁那年,我独自完成了第一张八仙桌,他高兴得喝了三碗酒,醉醺醺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长安,你有出息。"
那张桌子现在还放在堂屋正中央,每逢过年过节,一家人都会围坐在那里吃饭。养父总爱指着那张桌子,向来客炫耀:"这是我儿子做的,手艺比我都强。"
那时家里还有养母。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对我不算亲热,但也从不苛责。她的手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皂味,那是我记忆中母亲的味道。
养母对我最好的一次,是我十四岁生日那天。她破例做了一桌好菜,还亲手缝了一件棉袄给我。递给我时,她难得露出笑容:"长安,生日快乐。"
三年前她走了,得的是肺病,走得很安详。养父守了她三年,终究也撑不住了。
烟抽到一半,天空中落下第一滴雨。我把烟头按灭在树干上,继续往前走。
雨点渐渐密了起来,打在身上凉丝丝的。我没带伞,也不想回去拿。
就这么任凭雨水打湿衣裳,心里反而觉得畅快。雨水冲刷着我的脸,也似乎冲走了一些郁结在心头的情绪。
养父刚走那会儿,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躺在床上,眼前总是浮现他临终前的模样。他拉着我的手,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长安,别忘了,你是我儿子。"
我答应他会留下来照顾两个妹妹,会把木器店经营好。可现在,我却要食言了。
"长安!长安!"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我回过头,看见养父的小女儿周晓燕,撑着把蓝布伞,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你跑什么啊?"她埋怨道,把伞举高了些,遮在我头顶,"淋坏了怎么办?"
晓燕比我小两岁,从小就粘着我,像跟屁虫似的。小时候我去哪她跟哪,惹得村里人总爱打趣。
五岁时,她非要跟我去河边钓鱼,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我慌忙跳下去把她捞上来,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回家后,养父罚我面壁思过,养母却偷偷塞给我两块糖,让我别难过。
长大后晓燕去了县城的卫生院当护士,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每次回家都要缠着我讲外面的事。
"回去吧,"我说,"分完家产还得收拾东西。"
"你就这么走了?连东西都不要?"她皱着眉头,眼圈有些发红。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我笑了笑:"我有手艺,饿不死。"
"可爸留给你的…"
"我知道。"我打断她,"木器店是给我的,我不要。"
雨越下越大,打在蓝布伞上啪啪作响。我们站在小路中央,周围是一片模糊的绿色。
远处的村庄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炊烟早已被雨水打散。几只麻雀躲在树枝上,抖着湿漉漉的羽毛。
"你要去哪?"晓燕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县城往东的张家口,那边有个朋友开了家家具厂,说缺木工。"我看着远方,故作轻松地说。
其实去张家口是临时决定的。养父去世后,我就有了离开的念头。不是不爱这个家,而是太爱,爱到每个角落都是养父的影子,让我喘不过气来。
"就这么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雨水顺着伞沿滴落下来:"招呼已经打过了,只是你不知道。"
养父去世前,我曾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最后那晚,他拉着我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
他说木器店要留给我,说我是他最得意的徒弟,说希望我能照顾好两个妹妹。他还说,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把我抱回了家。
我答应了他的每一个请求,但心里早已打定主意——我要离开了。不是因为不留恋,而是太留恋。
这个家,这个村庄,承载了我太多记忆。养父的音容笑貌,木器店里的锯末气息,后院那棵我亲手栽下的梨树…每一处都是过去的影子。
我害怕自己沉浸在回忆里,走不出来。害怕每天醒来,都要面对养父不在的现实。
"你等等。"晓燕忽然把伞塞进我手里,自己冒着雨跑回了村子。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任由雨水打湿半边身子。雨已经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阴沉。远处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幅水墨画。
不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个木盒子。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衣服也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给你。"她把盒子递给我,"爸留给你的。"
我接过盒子,是我十七岁那年亲手做的首饰盒,为养母五十大寿准备的礼物。盒子不大,一掌宽,上面雕着简单的花纹。
木料是上好的黄花梨,养父特意从县城带回来的。当时他说这种木料贵,一般舍不得用,但给养母做生日礼物,再贵也值得。
我花了整整一个月,每天放学后就钻进木器店,一点一点地雕琢。养父就坐在一旁,时不时指点几句,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看着我忙碌。
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戒指和一张发黄的照片。戒指是养父的,朴素的银圈,没什么装饰;照片上是十岁出头的我,站在木器店门口,身旁是满头黑发的养父,我们都笑得灿烂。
那是我第一次拍照,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养父笑着揽住我的肩膀,对我说:"笑一笑,长安,你笑起来最好看。"
"爸临走前交代我,一定要亲手给你。"晓燕的眼眶红了,"他说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
养父曾说过,这枚戒指是他结婚时唯一的体面东西。他没什么积蓄,买不起金的,只能买个银的。养母从不在意这些,说戴着舒服就行。
他们相守了三十多年,直到养母去世,戒指都没离开过养父的手指。如今,他却把它留给了我。
"还有这个。"晓燕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是一沓钱,"是我的一点积蓄,你拿着。"
"不行,这…"我连忙推辞。那是她当护士这两年的全部积蓄,我怎么能拿?
"你拿着!"她难得严厉地说,"你走了,我跟谁说话去?"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我从县城回来,她都会站在村口等我,手里抓着几颗糖,说是留给我的。
有一年冬天,我去县城帮养父送货,回来晚了。天已经黑了,道路上积着厚厚的雪,我踩得咯吱作响。
走到村口时,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裹着厚厚的棉袄,在路灯下跺着脚。是晓燕,才八岁,脸冻得通红,但眼睛亮亮的。
"长安哥,"她看见我,立刻跑过来,"我等你好久了!"
我责备她天这么冷,怎么跑出来。她不服气地撅起嘴:"我怕你迷路嘛。"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喏,给你的。"
那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有了一种默契,一种兄妹间的深厚感情。

雨已经小了一些,天空中透出一丝亮光。我把钱塞回她手里:"你留着吧,我不缺钱。"
她固执地摇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我在张家口站稳脚跟,就回来看你。"我许下承诺,虽然不知道何时才能兑现。
"一言为定。"她伸出小拇指。
我笑了,像小时候那样,和她拉钩。拉钩这个动作,是我们小时候的约定方式。谁违背了约定,谁就要吞一千根针。当然,这只是吓唬人的话,但我们都当了真。
"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大姐让我告诉你,木器店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她说,店是爸留给你的,她们不会要。如果你不回来,她们就替你看着,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了,随时可以回来接手。"
我愣住了:"她们同意了?"
"嗯,"晓燕点点头,"二姐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
我明白了。争吵只是表面,骨子里,她们始终把我当成家人。
晓兰从小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做事利落,说话算话。养母去世后,是她撑起了整个家,照顾养父的饮食起居,安排家里的大小事务。
虽然她对我总是严厉,但每次我生病,她都会熬夜照顾我。有一次我发高烧,她守了一整夜,每隔一小时就给我换一次毛巾。
"替我谢谢她们。"我轻声说,感到一阵暖流涌上心头。
雨停了,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远处的田野被雨水洗过,显得格外青翠。村口的柳树上,几只麻雀正欢快地鸣叫着。
我们站在小路上,谁都没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夹杂着青草的清香。那是家乡独有的气息,是我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味道。
"我该走了。"最后,我打破沉默。县城的长途车站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得抓紧时间。
晓燕点点头,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抹了一把脸:"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转身往前走,却听见她在背后喊道:"长安哥!"
多久没听她这么叫我了?上一次,还是她十五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哭着让我背她回家。
那天她为了摘树上的杏子,爬得太高,一不小心就摔了下来。膝盖磕破了,血顺着小腿流下来。她疼得直哭,但见到我来了,立刻擦干眼泪,强装坚强。
"没事,就是擦破点皮。"她嘴上这么说,却站不起来。
我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回去。"
她趴在我背上,小声说:"长安哥,别告诉爸妈,我不想他们担心。"
我答应了。回家后,悄悄帮她清洗伤口,上了药,还偷偷塞给她一块糖:"疼的时候含着,会好一点。"
"等我!"
我回过头,看见她快步追了上来:"我送你到张家口。"
"不行,你还有工作。"我皱起眉头。张家口离这里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她怎么能随便请假?
"我请假了,三天。"她固执地说,"而且我从来没去过张家口,你得带我去看看。"
阳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突然发现,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坚强的姑娘。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色长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没有浓妆艳抹,没有花枝招展,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但在我眼里,她却比城里那些打扮精致的女孩子好看多了。
"好。"我点点头,"我们一起去。"
她开心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小时候我总爱逗她,说她是小老虎,她就会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
我们并肩走在通往县城的大路上。太阳把地面上的水洼晒得发亮,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银子。
路边的杨树上,知了开始了它们夏日的第一声鸣叫。一辆拖拉机从我们身边轰隆隆地驶过,溅起一路尘土。
"长安,你真的想好了吗?"走了一段路,晓燕突然问我。
我没有立即回答。离开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养父走后,这个家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每天早上推开木器店的门,期待看到养父在里面忙碌的身影,却只能面对空荡荡的工坊;每天晚上回到家,习惯性地喊一声"爸,我回来了",却只有沉默回应我。
这种感觉,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嗯,想好了。"我最终点点头,"我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那木器店怎么办?"她轻声问,"那可是爸一辈子的心血。"
木器店是养父年轻时一手创办的。起初只是路边的一间小铺子,凭借着过硬的手艺和诚实的为人,慢慢有了名气。
他常说,木器店不仅是谋生的工具,更是一种传承。木工这门手艺,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凝聚着匠人的智慧和汗水。
"店还在那里,"我说,"我只是暂时离开。"
远处,一辆开往张家口的长途车正缓缓驶来。晓燕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摇摇头:"再走走吧,下一班也来得及。"
我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从村口一直走到了五里外的小集市。路上,晓燕给我讲了很多村子里的变化:谁家盖了新房,谁家孩子考上了大学,养父生病期间谁来看望过…
"刘婶家的二丫头订婚了,对象是县城供销社的会计,家里可骄傲了;李大爷的果园今年收成不错,说是要扩大规模;还有王老师,退休了,现在在家教几个小孩子认字…"
她说着家常里短,声音轻快,仿佛我们只是出去散步,一会儿就会回家。但我知道,这一走,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了。
"对了,"走到集市边缘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分家那会儿,大舅说了,如果你不要木器店,他就把自家那块地给你。他说,你若是想回来,可以在那盖房子。"
我停下脚步:"为什么?"
大舅是养父的亲哥哥,比养父大五岁,现在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了。他对我一直很好,逢年过节总会给我塞点零花钱,说是长辈对晚辈的心意。
"他说,你是爸最疼的孩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什么都不拿就走。"晓燕顿了顿,"其实,爸走后,大家都很担心你会离开。"
"我…"我有些哽咽,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他们都看出来了,看出我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走,"她打断我,"你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不该分家产。但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哥,是周家人。"
集市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糖葫芦的老人,推着小车慢悠悠地穿过人群;卖布料的小贩,大声吆喝着今天的特价;几个孩子追逐打闹,笑声清脆。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集市场景,却让我感到一阵熟悉的温暖。多少个集市日,我都是跟着养父来这里买木料,或者卖我们做好的家具。
养父总是很有耐心,跟每一个顾客详细解释木料的特性,家具的做工。他说,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宁可自己少赚点,也不能糊弄人。
阳光照在晓燕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家人不一定是血缘相连的,而是心灵相通的。
养父给了我姓氏,给了我手艺,给了我家的温暖。这些年来,我以为自己只是寄人篱下,却不知道在他们心中,我早已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晓燕,你们…真的把我当家人?"我轻声问,声音有些颤抖。
"傻哥哥,"她笑了,眼泪却又涌了出来,"我们不仅把你当家人,我们就是一家人啊。"
集市尽头,又一辆开往张家口的长途车缓缓驶来。这一次,我们决定上车。
车厢不大,座椅有些硬,但好在人不多。我和晓燕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风景飞快地后退。
一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我告诉她张家口那个朋友的情况,那是我在县城技校学木工时认识的同学,现在开了家小型家具厂,专做一些新式家具。
"他前阵子来信说缺个懂传统工艺的木工,我就想去试试。"我解释道。
"那你去了张家口,要住在哪里?"她关切地问。
"先住工厂的宿舍吧,等站稳脚跟了,再找个地方租房子。"
她点点头,眼神却有些担忧:"那边条件肯定没家里好…"
"没事,年轻人嘛,该出去闯闯。"我故作轻松地说。
车子驶过一道弯,村庄的轮廓渐渐模糊。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木盒,仿佛能感受到养父的温度。
离开,不代表忘记。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带着养父的教诲,带着周家的温暖。
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到那个小村庄,接手养父的木器店,在大舅的地上盖一座房子。也许那一天不会太远。
坐在颠簸的车厢里,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我知道,无论去往何方,身后都有一个家在等我,有牵挂我的人在等我。
养父的木器店、大舅的那块地、晓燕手中的钱,还有两个姐姐的默许…这一切都在告诉我:我属于这里,属于周家。
车子驶过一座小桥,桥下是清澈的溪流。小时候,我和村里的孩子常在那里捉鱼摸虾,玩到太阳西斜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长安,到张家口你会想家吗?"晓燕突然问。
我看着窗外,轻声说:"会。"
怎么会不想呢?这里有我成长的痕迹,有我最深的牵挂。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刻着我的记忆。
养父生前最喜欢的一句话是:"树有根,人有家。"他说,无论我们走多远,心里都要记得自己的根在哪里。
"那你一定要常写信回来,"晓燕说,"告诉我们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嗯,我会的。"我点点头。
阳光穿透车窗,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晓燕靠在窗边打盹,阳光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想起小时候,每到夏天的午后,她总是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睡午觉。养父会用蒲扇轻轻地给她扇风,嘴角带着慈爱的笑容。
那时的我,常常在一旁偷偷地看,心里羡慕不已。后来我才明白,养父对我们几个孩子的爱,从来都是一样的。
车子驶入一片林区,树影婆娑,阳光透过枝叶,在车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张家口到了!"售票员大声喊道。
我轻轻推醒晓燕:"到了。"
她揉揉眼睛,看了看窗外,有些惊讶:"这就是张家口啊?"
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比县城大得多的城市。宽阔的马路,高大的楼房,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走吧,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我拎起行李,带着晓燕往前走。
"长安,"晓燕突然拉住我的手,"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得家里还有我们。"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温暖。
十八年前,我是孤身一人;如今,即使离开,我也不再孤单。
人生在世,血缘之外,还有比血缘更深的羁绊,你说,这是不是命运最美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