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讨厌垄断,但离不开中石油中石化;即使你抱怨银行,但还是得把钱存进去。
你希望市场充分自由竞争,最好是一个肉夹馍都有八个品牌让你选,但同时又希望国家出台监管,别让资本家们“坏了心”。
这种拧巴的局面,两千年前就有了。公元前82年,一场决定帝国经济战略路线的“盐铁会议”,撕开了温情脉脉的面纱。
一方是帝国的CFO桑弘羊为代表,信奉“强国逻辑”;另一方则是民间的大V“贤良文学”,信奉“民富逻辑”。
这场争论直到今天还依然影响着每一个政策的细节里。它的核心从来不是盐和铁,而是一个国家,到底应该像一个公司,还是像一个家庭?
如果你把汉帝国看作一家“汉武帝集团有限公司”,那桑弘羊就是最顶级的CFO。
他上任时,公司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常年和“匈奴”进行着你死我活的商战,军费开支是无底洞,现金流随时可能断裂。
这时候,你跟董事长谈“企业情怀”和“社会责任”?他只会觉得你幼稚。因为当时首要任务是“搞钱”,让公司活下去。
钱在哪?就在盐、铁这种人人都离不开的“刚需”产业里。
当时这些产业被地方豪强把持,利润惊人。
桑弘羊的策略简单粗暴:收回代理权,全部搞直营。这就是历史上说的“盐铁官营”。
他的逻辑冰冷而正确:**利润,只能有一个出口,那就是国家。
与其让钱流入商人口袋,让他们坐大成足以挑战总公司的“山头”,不如直接收归中央,变成北伐的战马和刀枪。
至于“均输平准”,更是堪称天才的商业模式。
它打通了全国的物流和仓储,建立了官方的期货交易中心,利用信息差和规模优势,低买高卖。
既赚了钱,又把那些囤积居奇的“渠道商”打得满地找牙。
在桑弘羊的眼里,个体的情感和得失是次要的,帝国的资产负债表才是。
他不是在“与民争利”,他是在为整个帝国的生存,进行一场必要的“中心化集权”。
这是一种典型的“公司逻辑”:股东的利益高于一切,公司的存续是第一原则。
如果说桑弘羊是CFO,那贤良文学就是一群最尖锐的产品测评博主。
他们不管你的“宏大叙事”和“战略布局”,他们只关心一件事:用户体验。

他们的“测评报告”直指要害:
产品质量过不过关?官营的铁器,又贵又脆,农民用它耕地,相当于让你拿着“山寨手机”打王者荣耀,不骂娘才怪。垄断之下,没有“差评”的威胁,产品质量自然一路向下。
如何约束官员的贪心?政策是好的,但执行的都是人。各级官吏利用垄断权,层层加价、吃拿卡要,把总公司的利润指标,变成了自己中饱私囊的狂欢。
最后,直接这样搞就违背了老祖宗的价值观,儒生们认为,国家应该是家庭,政府是家长。家长怎么能天天下场和孩子们抢饭吃?这叫“乱了纲常”。
他们要的是“藏富于民”,是“无为而治”。
看到双方的争论的差异点了么?
“桑弘羊们”在谈的是“生存”,而“儒生们”则是在谈“体面”。
两个不同维度的对话注定是没什么结果的。但历史却沿着这两条路线反反复复上演。
每当一个帝国面临财政危机,需要集中力量办大事时,“桑弘羊”们就会登上历史舞台,用铁腕整合资源。比如,王安石就是宋代版的桑弘羊。
当这种管制走到极端,社会被压得喘不过气,“儒生们”的呼声就会高涨,要求政策松绑放权。
无需纠结于“管”和“放”哪个绝对正确,那都是虚的。
你真正应该看清的是在每一个具体的历史时期,“那只看得见的手”它的首要目标到底是什么。
如果经济目标是扩张,系统会自动收紧,牺牲的是整体效率和个体的部分自由。
反过来说,如果是维持稳定,系统比较宽松自由,但是付出的代价可能是贫富分化和社会风险的增加。
你要知道,这只“手”不是为了跟你握手送温暖的,它是来清场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看清局面,认清位置,然后快速下手入局,顺时而动。
【一苇堂】一苇渡江,智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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