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贺义演(1939-1948年部分义演)
1942年:乱点鸳鸯
1943年:沪上对垒
1944年:狗名狗姓
1945年:同居前后
1947年:跌落高峰1、2 病走津门 塞北之行 杜寿义演 头牌之争 改良京剧
1949年:
待续
从这些史料中不难看出,由上海回到北京的李少春很不如意,单靠自己已经没有了号召力,直到二次到津演出,因为有叶盛章的加入才卖座,特别是袁世海的加入,更是红火起来,以至于报上的剧评都把李少春放在了第二位,这是以前没有过的。袁世海的加入对李少春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李少春返平后,与袁世海又以新颖整齐的阵容在北京演出,9月8日晚在长安与袁世海合作了一场《连环套》,居然上了一千多人,李少春颇为卖力获得好评。趁热打铁,12日又在华乐演出了一场,依然是效果不错,大家都很开心。李宝奎重回起社的进见之物之一的薛礼排演完了,改名《跨海征东》于15日在长安戏院首演,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李少春的心思都用在了《野猪林》上,这时报刊上有了许多关于《野猪林》的宣传,其中提到“杨小楼与郝寿臣曾一度露演,颇得好评,杨小楼作古多年,郝寿臣也告别舞台,此戏始终无人敢问津”;还提到“李少春由某老伶工处得来《野猪林》秘本,已在寓所加紧排练”等等,这两点是否属实呢?稍后咱以事实解答。
经过一段时间的宣传,使人们有了极大的兴趣,李少春准备于9月22日晚在长安首演,但临期又改演《连环套》,改演的原因是孙盛武和陈永玲等人才拿到单头,一时未念熟。还有一种说法是郝寿臣不让他们这样粗排滥演,让袁世海到郝府排戏。对不同报纸的不同说法都存疑,《野猪林》是李少春精心准备和宣传很久的剧目,怎么就临时发单头,怎么就粗排滥演了呢?倒是有种让人们“吊胃口”的感觉,好在延迟时间不长,29日在长安首次公演。
李少春、袁世海《野猪林》首演时,未到八时即告满座,究竟这个戏初演时是什么样子呢?我们在一篇报道中找到了这样一段话“此次李袁演出,在戏词上有很多修改,有些地方参考了话剧《林冲》台词,寓意贪官污吏,假公济私,仗势欺人。词句上多用现代语句,针砭现实,颇能引起观众共鸣。而李袁又很卖力气,李少春的的舞剑开打都很新颖,有京剧走向现时代趋势。”那么问题来了,1944年石挥主演的话剧《林冲》公演,对外宣传的某老伶工处得来秘本是否穿越了呢?
李少春的《野猪林》在当时还是很受欢迎的,连演数场均告满,报评也褒贬不一,赞美的文章很多,但是也有人指出:这戏不是杨小楼的路子,开打宗海派作风,摇板是李家自有的唱甩音,后唱高拨子,这是纯海派的东西。杨小楼唱“海笛”,较沉痛悲怆,后来一打八将是李少春独出心裁。这个戏如果能研究修改,不难成为一出有时代性的新京剧。人们觉得很新颖,主要是针砭嘲讽现实,迎合了当时人们对国民政府的不满情绪,是受欢迎的主要原因。
虽然对外声称这个戏是得到秘本,但剧本还是根据电影《林冲雪夜歼仇记》和吴祖光编剧的话剧《林冲》重新编撰的。1939年华新影业公司出品的《林冲雪夜歼仇记》公映后,李少春就有排演《野猪林》的计划,1940年曾报道过他与李宝奎等研排一部南宋史剧,是一武侠稗史故事,已定名《雪夜歼仇记》,短期内排竣即可公演。1942年在上海演出时,1月18日开始在申报上刊登全部《林冲》的预告,到2月4日最后一场演出结束,也没有演,这部戏就一直搁浅了。直到1948年,李宝奎加入起社后的第二个进见之物就是排演《野猪林》,与李少春一起对剧本进行多次修改,减了一些鲁智深的戏份,突出了林冲。这是李少春自编自导自演的新戏,颇费心血,自己抄总讲,安排布景、服装、派角,同时怕词句用字再发生笑话,又请某名流把全部戏词重新整理订正了一遍,才排练公演。
其实《水浒传》中最精彩的章节是武松和鲁智深,林冲的故事并不精彩。至于故事情节,不论戏曲还是影视话剧都相同。既然提到了《野猪林》,我们也来梳理一下这个戏的来龙去脉。

舞台上水浒戏有很多,但以林冲为主角的,最早只有昆曲的《林冲夜奔》。这个戏有两种演法,后面不见徐宁,唱尾声下,称为《夜奔》,如果是见徐宁,以开打结尾就称为《黄河渡》。
《林冲夜奔》是明朝李开先《宝剑记》中的一折,其中一套北曲双调新水令的词填的很不错,以后陈兴郊改为《灵宝刀》,增加了窘迫投山,其中的官兵追捕一折,就是徐宁领兵的过场,接夜奔,还有山寨借兵,群雄四伏,手戳双枭等场。因为枝节太多,还没有是《宝剑记》出名。
梨园行有“男怕夜奔,女怕思凡”的说法,《夜奔》就一场戏,即便是有徐宁也是一场,仅留尾声,见完徐宁再唱尾声下。开场点绛唇,要做身段,念八句定场白,身段比探庄要繁琐。一套新水令,一气呵成,是短打武生最重头戏,全戏之累,非有三出《长坂坡》气力不可。
该戏最初的装扮是青箭袖,厚底靴,黄鸾带,挎宝剑,因为林冲也是罪人,所以必须带甩发,不带甩发是错的。甩发挽在头上,稍子帽挑在甩发梗上,不管作多少身段,不能帽子掉了,一直唱到太平令,有一个锣鼓,名叫愁头,在这个愁头之内,要把甩发甩直。稍子帽甩入天井,摔屁股坐子落地,要落在愁头的板上。因为这个戏很耗工夫,所以有偷懒的人会唱完一支曲子后,下场休息一会儿再上,此种唱法不多见,自然也被淘汰了。
此戏因为唱做繁重,常演的人不多,据说早年杨泉儿比较擅长,他死后就无人敢动。清末昆弋班到京后,京班开始有人唱,随着不断的改进,《夜奔》又有两派,创始人都已无从考证。王益友所演为一派,朱小义继承了此派,身段繁琐,各不雷同,没有徐宁等人,但有土地一人;张淇林、牛松山所演又为一派,但是牛松山又有了许多改进,因传给了杨小楼、李万春而保留下来。
当年名满江南的老伶公牛松山,名长宝,有个儿子叫小山,初学武生,后改红生,还有一女叫桂芬,唱武生的。小山有个儿子,就是牛富贵,艺名小小活猴,也是唱武生的。牛松山的玩意昆乱不挡,而且武戏的排场调度,没有一件不熟悉的。壮年时,他唱的《八大锤》《祝家庄》《乾元山》《蜈蚣岭》《林冲夜奔》等一类戏,举手投足,曲牌腔调,都是按照名家的规矩,干净利落,绝没有洒狗血的贫劲。
杨小楼所唱的《林冲夜奔》是从牛松山学的,牛氏本来是海派世家,最喜欢改变行头。老派《夜奔》是老生扮相,戴罗帽,挂黑三,青素箭衣,背包袱,着厚底,牛氏叮嘱小楼改戴特制的倒缨盔,上罩小型草帽圈,前面加插面牌,青绒箭衣扎大带,免去背包袱,穿改良薄底靴。后来除王连平教的武生外,丁永利教的更省事,都穿快靴了。这一顶盔头,除去此戏林冲外,没有第二人戴过。唱词里有“鬓发萧萧”,怎能不挂胡须?因牛松山不识字,将“行李萧萧”,误为心里,因此不背包袱,并把按包袱的举动改为摩胸部。
杨小楼的《夜奔》很有名气,早年内庭当差,深得慈禧喜爱的他,有一次贴演《夜奔》后,慈禧非常高兴,赏赐玉如意一块,杨小楼一直视为珍宝,其故去后,家人遵其遗嘱,作为殉葬之宝。
李万春的《夜奔》是牛小山所授,又得洵贝勒传授,三十年代初就风靡剧坛,李万春还根据自己的条件,增加了数场,人物有徐宁、杜谦、宋万、珈蓝等。目次为:复仇避难,柴进修书,伽蓝示梦,徐宁追踪,雪夜夜奔,杜宋迎接,渡口遇救,这就是后来的三本《野猪林》,这么多场次,还是林冲一人累工。
全剧共72种身段,把子也各不同,比其他剧要繁重很多。夜奔一场还是昆曲,如新水令、得胜令、驻马听等雄壮慷慨,符合林冲的地位。杨小楼《夜奔》以繁重著称,晚年非烦不演,每次演出均拿双份,而堂会演出也加倍,魁伟的神情,气宇轩昂,武功绝伦,深受步伐敏捷,念白口齿绝佳,一时无二,处处称绝,其艺术造诣精湛,至臻化境。所以当时的《夜奔》这个戏,杨小楼和李万春最著名,二人又各有所长。
《夜奔》在三十年代末,曾经红火了一阵,一些坤伶也会反串演出。1940年的《游艺画刊》还举办过一次“竞选林冲”的活动,“极平常的一出《夜奔》,一般伶人那个不以标准为戏业竞争号召呢?我们试问诸君,究竟茹富兰、李万春、杨盛春、高盛麟、黄元秋、王金璐、钟鸣岐、侯永奎、张春华、蔡宝华等,谁够标准林冲资格?诸君想要造成游艺观众全体一致的强有力舆论,就请利用本看着块地盘发表意见评判是非。”这次评选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我们注意到,这里没有李少春的名字,作为文武老生,竟然不演《夜奔》。
关于林冲的戏很单调,于是杨小楼想把林冲的故事串完整了,于是《野猪林》出炉了。这个戏我所查到的,最早见于京剧舞台是1929年8月3日,北京第一舞台,杨小楼首演头本,次日演出了二本,杨小楼饰林冲,侯喜瑞饰鲁智深。但是杨氏的这两本演出的并不多,还是以《夜奔》为主。1931年杨小楼将《林冲夜奔》进行修改,增加了柴进送友回庄,张氏殉节,王伦迎接上山,火并王伦几场戏,完成了林冲投奔梁山的一段故事情节。
杨小楼晚年提倡“武戏文唱”,是将武戏风格提高了,《野猪林》是一个尝试,也是他这种理念付诸实践的一个典范。所谓武戏文唱,完全吃的是火候,杨小楼自身能做到火候不瘟不火,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一般的武生却不能把握火候,即使这样,很多武生都在这个理念下探索。纵观历史,杨小楼之后,只有李万春和厉慧良掌握了其中的精髓,李少春则是偏离了,走了所谓文武老生的路子。
《野猪林》剧本的形成还是清逸居士的功劳,分别给了杨小楼和李万春,他们又分别做了修改,以不同的演法见于舞台。下篇继续跟您分享《野猪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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