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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分享:“中式网文新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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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本文的内容和配图可能涉及部分剧透,读者可以选择性阅读】
传统的经典爽文,如《斗罗大陆》《斗破苍穹》,主角的每一次升级几乎都通向更强的力量、更广阔的世界;主角最终的目标,一般是为了获得至高的自由和荣耀……
然而,笔者作为“晋江起点番茄常驻民”,关注到近年来网文的风向似乎已悄然改变——那些我们上头、在各大平台霸榜的作品,讲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故事。
在起点月票榜、畅销榜第一名的《捞尸人》和番茄巅峰榜、高分榜第一名的《我不是戏神》中 ,主角每一次变强都伴随着难以挽回的代价与痛苦,而升级也不再是通往强大的阶梯,反而更像一场饮鸩止渴的赌局。“爽”的内核似乎变了——从升级变强到升级掉San,这是为什么?
这场变化的浪潮并非一日之功。从2018年《诡秘之主》开启中式无限流时代,到如今融合了“中式恐怖”规则设定的作品霸榜,我们能清晰看到,曾经的闯关模式正逐渐被一种主角身处规则桎梏、升级必须付出代价的新范式所取代。
这或许不仅是无限流设定的内部迭代,也是一场读者口味的集体转向:为什么读者会对这种“升级折寿”的故事如此着迷?这反映了我们怎样的心理诉求?本文将从以下几个部分展开,带你拆解这个正爆火的网文设定:
一、“升级=付出代价”的死闭环设定
二、读者心理的变化 —— 从“我要赢”到“看见代价”
三、当“赢”不再可能,我们还剩下什么?
一、“升级=付出代价”的死闭环设定
正如前文所述,从《斗罗大陆》《斗破苍穹》到《捞尸人》《我不是戏神》,当下网络文学最主流的叙事模式——“爽文”之“道”正在经历从“升级很爽,变强后可以为所欲为”,到“升级是有巨大代价的,往往伴随着痛苦和无法退出的机制”的根本改变。
█ 旧“道”:无代价的升级变强
在传统的“无痛升级式”爽文里,升级等于变强,变强等于获得更多的自由与掌控力 。主角是绝对的中心,他的目的是挑战乃至颠覆已有的规则。整个世界,无论是系统、怪物还是敌对势力,都是一个外部的、可以被征服和打败的对象 。读者在其中追求的,是一种纯粹的、不断攀升的“赢”的快感,这是对现实最直接、最理想化的挣脱 。
《斗罗大陆》主角唐三成神,读者直呼“爽”!
(图源:起点中文网)
█ 新“道”:升级掉San
然而,当下这些热门网文,却构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新范式——“升级折寿”。在这里,升级的核心是“交换”,是用一部分自我(人性、寿命、理智)去换取生存的资格 。变强非但没有带来自由,反而意味着被一个更庞大、更无情的系统“异化”和“绑定”得更深 。
在这个新的“道”中,主角的身份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他不再是挑战者,而是规则的“一部分”,甚至是维系规则运转的祭品 。主角无法逃离,因为他本身就在系统之内,唯一的生路是在规则的夹缝中闪转腾挪,甚至最终要通过自我献祭来达成某种扭曲的平衡 。
相应地,读者的诉求也变得更为复杂。他们追求的不再是简单的“赢”,而是渴望“看见代价” 。他们从主角的痛苦挣扎中,获得对现实的共鸣、对人性抉择的思考,以及在困境中寻找意义的慰藉 。
读者评价剧情/世界观复杂
(图源:番茄小说网、起点中文网)
█ 新范式的“术”:作为叙事工具的“无限流”和“系统”
如果直接写升级的代价,可能会让读者感觉“不爽”,乃至弃文,于是网文作者在中式恐怖题材内改造“无限流”和“系统”这些脱胎于游戏升级系统的、已经被读者广泛接受的设定(“术”),让读者快速代入主角所面对的高压规则中。从熟悉的升级模式切入,循序渐进地让他们直面这个新范式的核心(“道”)——“升级掉San”。
此外,通过一系列具体可执行的任务,能让读者在看到剧情时代入主角视角,更加关注眼前紧迫的生存任务带来的刺激感,而让隐藏幕后、庞大又不可名状的巨物带来的压抑感暂时隐藏。
网友对无限流的科普。传统的无限流通常指主角被卷入虚拟空间,通过副本的各种场景闯关打怪升级的故事(图源:小红书)
什么是系统文
(图源:公众号“奇迹网文APP”)
基于这一套已有的设定,作者们发展出了新的“术”,可以总结为:“巨物—禁忌中介—量化代价—不可逆闭环”,借助这一公式,“升级掉San”的主题得到了具象化表达。
1. 不可抗衡的“巨物”
新范式故事的起点,必然是存在一个无法被战胜、超越人类认知与掌控能力的“巨物” 。它不是传统意义上可以被“练级-打败-掉装备”的Boss,而是如同自然伟力、集体意识或超自然法则般的存在,是世界观的黑暗背景板。它无法被彻底消灭,只能被暂时应对或安抚 。这个设定从根本上抽离了“彻底胜利”的可能性,正是新“道”中“系统性压力”的具象化。
在《捞尸人》中,江水作为承载因果与怨念的介质,其危险是人类自身行为的投射。江水滔滔,养育了沿岸的生民,也潜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怨念与死亡。这种设定充满了中式恐怖的韵味——威胁并非来自遥远的异世界,而是源于我们最熟悉、最赖以为生的自然本身。主角面对的,是一种终究无法逃避的宿命感。
《捞尸人》中不可名状的巨物——江水。
(图源:起点小说网)
而在《我不是戏神》里,“巨物”则更加形而上,也因此更加诡谲。它是由来自灰界的“灾厄”和背后那群渴望“乐子”的“观众”共同构成的抽象存在 。这种设定带来的恐怖感,源于其无形与无所不在。主角不是在对抗一个实体,而是在对抗一套冰冷的、以他人的痛苦为食的运行机制,以及那千千万万双躲在暗处、审视着他一举一动的眼睛。这种被围观、被审判的感觉,将主角的挣扎变成了一场公开的、无法落幕的表演。
《我不是戏神》中对“灾厄”和“观众”的描写
(图源:番茄小说网)
2. “禁忌中介”:饮鸩止渴的生存之道
面对无法直接对抗的“巨物”,作品中的凡人必须依赖一个“禁忌中介”来维系脆弱的平衡 。这个中介,通常表现为一种特殊的职业、一套神秘的仪式或一个超凡的系统。它既是连接人与巨物的桥梁,也是隔离毁灭的屏障 ;它赋予主角生存下去的能力,也从此为他戴上了无法挣脱的枷锁。这正是新“道”中,主角被“绑定”在系统里的具体方式。
在《捞尸人》中,“禁忌中介”并非仅仅指“捞尸人”这个职业身份,而是指一整套与江水“因果”互动的、繁琐而不可逾越的捞尸规矩。这些规矩,正是连接主角与“巨物”(江水)的桥梁,同时也是保护他免遭反噬的屏障。
此外,这套规矩充满了细节和禁忌,将每一次捞尸都变成了一场庄重的仪式,完美诠释了“禁忌中介”的本质。它们是工具,让主角李追远能够安全地介入“江水因果”;它们也是屏障,但任何一步的行差踏错,都可能导致因果反噬,万劫不复。
《捞尸人》第四章中对捞尸规矩的描写
(图源:起点小说网)
如果说“捞尸人”和“捞尸规矩”还带有一丝传统与使命感,那么《我不是戏神》里的“戏子”则更加纯粹和残酷 。主角成为“戏子”,本质上是成为了“观众”的取乐工具。他的整个人生都变成了一场戏,必须时刻“扮演”,制造出观众想看的“剧情”,才能勉强存活。这种设定,将主角彻底工具化了。
《我不是戏神》中陈伶描述自己与观众的关系
(图源:番茄小说网)
3. “量化代价”
这是整个“升级掉San”新范式中最能引发读者共鸣的一环。每一次动用“中介”的力量,每一次所谓的“升级”,都必须支付一笔清晰、可感知的“量化代价”。这种代价通常是不可逆的自我伤害,如生理异变、精神崩坏或人性丧失等。如果没有这个具体的“术”,那么“升级掉San”这个“道”就会显得空洞。正是“量化代价”的设计,让抽象的“牺牲”变得具体,让每一次变强都如同一次凌迟,痛感十足。
在《捞尸人》中,代价是看不见摸不着却直接堵上性命的“因果”。第362章中,李追远与谛听直言自己走江(走江,可看作升级的一种模式)的代价:若没能将浩劫拦下来,那么由此引发的因果,都得由走江人来承担。如此一来,走江人便会在因果反噬之下生不如死。
(图源:起点小说网)
而《我不是戏神》的“量化代价”则更偏向精神层面——“理智值”的消耗和“观众期待值”的平衡 。主角陈伶为了活下去,必须像走钢丝一样维持着观众的兴趣:当观众期待值过低时,为了保全自我意识不被脑海中的“观众”剥夺,他被迫做出了一系列传统意义上的“非正派”行为 ,成功实现观众期待值上涨。

《我不是戏神》中陈伶控制观众期待值的片段
(图源:番茄小说网)
在这一幕里,我们看不到传统的完全正面的主角形象,只看到了一个为了生存而被迫选择的普通人。他的挣扎与疯狂,并非出于本性的邪恶,而是源于规则本身的残酷 。这种为了生存而主动献祭部分道德感的行为,正是“量化代价”深刻的体现。
而读者既能一方面站在主角的立场,对这部分跌宕起伏的剧情感到爽和过瘾;另一方面,他们也和小说中作为“规则”之一的“观众”实现共情,在现实中扮演“乐子人”。“乐子人”直接成为小说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实在小说中也有了对应的组成部分。
《我不是戏神》中观众也有对应的“乐子人”身份
(图源:番茄小说网评论区)
4. “不可逆闭环”
“巨物”的不可战胜、“禁忌中介”的终身绑定,以及“量化代价”的不可逆,这三者共同作用,最终将主角彻底锁入一个“不可逆闭环”之中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每一次前进,都意味着更深地陷入泥潭。传统爽文中“打不过就跑,等我变强了再回来复仇”的选项,在这里被彻底删除。这确保了主角无法回到“旧道”的模式里,只能在规则内挣扎。
主角的选择,不再是如何跳出棋盘,而是如何作为一颗棋子,在注定要被牺牲的命运中,多挣扎几步。故事的结局往往不再是主角成为世界之王,而是成为任务的一部分,实现自我献祭,与那套他曾经试图反抗的规则融为一体 。
综上所述,正是这套服务于新“道”的叙事之“术”,共同营造出了一种不同以往的“死闭环”恐怖体验。它剥夺了主角和读者的安全感,用持续的、可感知的代价,取代了简单粗暴的升级快感,从而构建起一个更复杂、也更贴近某种现实困境的虚构世界。
二、读者心理的变化
—— 从“我要赢”到“看见代价”
这套看似“反爽文”、与传统升级快感背道而驰的设定,为何会在当下引发读者如此强烈的共鸣?我们不妨将目光从设定和作品本身挪开,转向其背后更宏大的读者心理与时代情绪的变迁。
从早期的读者要“赢”,到现在的读者要“看见代价”,这不仅仅是口味的变化,更是两代读者在不同社会现实下,内心需求与情感投射的巨大差异。
█ 社会情绪
“我要赢”的叙事,诞生于人人相信努力可以换来回报的时期,故事里主角摧枯拉朽般的胜利,正是这种心态的投射。
而“看见代价”的叙事,则根植于一个更复杂的当下。在“内卷”成为日常的背景下,我们年轻人常常陷入对未来的不确定性焦虑之中。此时,网文中那个“不可抗衡的巨物”,就成了对现实焦虑最诚实的投射,因此作者故意把逃脱、毁灭规则的选项删掉,让作品成为一面镜子:你逃不掉一些规则,就像故事里的主角逃不掉长江、逃不掉观众。你只能选择直面这些残酷的规则,然后不断在规则范围之内利用规则,达成眼下最优的选择。
而作为求生之道、同时又绑定住主角的、不可战胜的“禁忌中介”,就像我们难以挣脱的社会身份与责任;主角每一次升级换来的“非人化”代价,正是对现实中人们为了“社会化”或“不掉队”而牺牲部分理想的极端化隐喻。因而这种虚拟作品中,我们在恐惧中看到自身影子,获得情感宣泄与认同。
此外,网文作者又巧妙地运用“中介”设定,把由“巨物”和“代价”构成的“死闭环”恐怖拆成可执行的任务(捞尸、唱戏、下副本),让读者的焦虑有了出口。因此,在这些故事里,我们恐惧,但我们也感到被理解。
(图源:番茄小说网)
█ 个体共鸣
当宏观的社会焦虑内化到每个读者心中,我们便渴望在故事中寻找特定的情感出口。
共鸣1:对“非完美英雄”的共情
传统好人主角的绝对正义性,在复杂现实面前显得单薄。这类设定中的主角,从一开始就带着不得不作恶的原罪,在生存与人性间反复挣扎(如为活下去牺牲他人、接受污染)。这种不完美让角色更贴近真实人性,观众能更深刻地感受到他们的痛苦与无奈,相比伟光正形象,更易产生共情。
小说《我不是戏神》的读者评论
(图源:番茄小说网)
共鸣2:通过“疯批主角”获得情绪释放
这类设定下精神状态也不太正常的主角,如《我不是戏神》中号称疯批反派、自己就是大魔王的陈伶,《尸人说梦》中面瘫社畜与尸仙谈恋爱,这些非常规的主角们缓和了紧凑剧情与生存压力所带来的压迫感。更重要的是,他们成为了读者情绪的宣泄口。在现实中必须扮演“正常人”的我们,通过观看主角的疯癫行为,内心被压抑的部分也随之得到了释放。
读者在弹幕区的话语是对角色亲切感的认可
(图源:长佩文学网)
共鸣3:在“反套路剧情”中获得意外的快感
传统无限流之下,主角可以通过升级闯关变强打败不可名状怪物,或者直接反抗世界规则、与不可名状巨物作对。而现在的世界观设定直接堵死了这条传统路径,不可名状巨物永远打不败、不能被毁灭;反抗规则,死的不是巨物,而是自己。
因此,主角不可能再走传统的升级流道路,必须别出心裁、打破常规,在规则之下利用规则。在既定规则之下完全不可预测的疯批主角走向,给读者带来了意外的阅读爽感。
《我不是戏神》读者评价剧情反套路
(图源:番茄小说网)
█ 文化原型的现代重演绎
当我们跳脱出网文,将视角投向更广阔和远古的传说和神话,便会发现原来这种“凡人挑战神明/规则而遭惩罚”的母题自古有之。从鲧窃息壤,到建造巴别塔的人类,挑战至高无上的规则,总是伴随着毁灭的风险。
来源于《山海经》中的故事“鲧窃息壤”:为了治理洪水,鲧偷窃了天帝的息壤,用它来填塞泛滥的洪水。因为事先没有得到天帝允许,天帝很生气,派了火神祝融把鲧杀死在羽山的郊野,又收回了息壤。鲧死后,他的尸体三年不化。祝融见状,用吴刀剖开鲧的腹部,肚子里却生出禹来,鲧的尸体也化作黄龙飞走了(图源:网络)
故事来源于《旧约·创世纪》第11章:人们做出了向神挑衅的傲慢行为,国王宁录试图建造能承受诺亚洪水的巨塔(图源:老彼得·勃鲁盖尔.《巴别塔》,1563年)
当下的故事,不过是用网文的形式,重演了这古老的悲剧。在资源紧缩、规则愈发严苛的当下,这种对于“成长/升级=越界=惩罚”的集体焦虑,或许正通过这些网文,找到了一个现代的出口。
三、当“赢”不再可能,我们还剩下什么?
所以,这类故事只是为了让我们沉溺于现实的无力感吗?
或许不是。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提到西西弗被神惩罚,只能日复一日推着石头上山的故事。这种令人绝望的日子,在加缪眼中,却也能够成为一种幸福。既定的命运之下,却还存在并潜藏着千丝万缕的可能;看似无力且荒谬的抗争,却凸显出最后的绝境中,人性选择的意义。
死闭环似乎必然导致的毁灭结局,与主角被异化、成为非人的结果,但在既定的命运之下,读者却依旧在期盼着HE(Happy Ending)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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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弦俱乐部》中,主角最后一刻才知道令人绝望的真相,但他依旧拥有选择“自由意志”与“爱的表达”的权利。《我不是戏神》的剧情一次比一次令人绝望,但读者依旧希冀会有光明的到来。在这类绝望设定中“人性的选择”本身就是意义。
我以为“不可逆闭环”的原始设定虽然看似必然走向BE(Bad Ending)全人类毁灭的结局,但正是在这种看似必然毁灭下的末日规则,人的主观能动性不断放大,在极其不可能的情况下达成可能得HE(Happy Ending)结局,才是最有挑战性的。也因此,这类设定更深层的魅力是——它考验的不是战胜规则的能力,而是在无法获胜时,寻找比“赢”更重要东西的智慧和勇气。
这样的游戏设定非常好埋隐形彩蛋+隐形路线,在不可逆闭环的设定下设置HE(Happy Ending)结局的解法,玩家也会为了争取HE(Happy Ending)的结局而不断琢磨游戏,直至在西西弗斯式的绝望闭环下找到突破口,走向在千万条不可逆闭环必然导致的死亡结局下,隐藏的活路。
作者删掉了’赢’的选项,或许不是为了让我们臣服于绝望,而是为了让我们去思考一个更终极的问题:当’赢’不再是唯一目的时,什么,才是比’赢’更重要的东西?
编辑:李彤 方玮玲
本文为【未来信号空间站】高校研究员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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