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为的什么

朋友曾以锦缎般华词赠我:“能写敢写快写妙笔生花啥都写,多产多发多收才高八斗进账多!”这琳琅美誉,如珠玉叮当坠地,可惜与我心迹相距遥远。

我之写作,多年来惯性所然。过去一些年写过不少废话,最近几年不这样了,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写作,于我而言,不过如人渴饮饥食,想说便说,欲写即写。全凭心中一点微光,几分兴之所至的诚实罢了。

写作为的什么

写作之于我,早非技艺或营生,而是一种生活本身,一种几十年来浸透骨血的惯性。曾几何时,笔下确也奔流过不少芜杂之水。如今渐渐澄澈,每周一篇自得其乐的“心灵鸡汤”,几则随笔小记,信手拈来,乱写一气。当记者出身的杂家本色,倒是在字里行间愈发显露无疑了。

我也写长篇小说。写写停停,断断不肯以指标与任务作茧自缚。好在写完了,出版了,卖得也好。写作本是心灵之瑜伽,精神之散步,岂可被枷锁所缚,沦为苦役?它是我每日必行的头脑体操,让思想如溪流般奔涌不息,让灵魂之筋骨舒活强韧—。把写作当成一种体育运动,如围棋,如桥牌,调动神经系统让脑子动起来,早点预防老年痴呆。一静不如一动,这也是我的快乐哲学。这提前防治老年痴呆的良方,才是真实无欺的报酬。

写作从来不是为了赢得他人的彩声或囊中的饱足。它是我对世界的低语,是心灵在纸页上自由呼吸的痕迹,是几十年岁月在笔尖下不期然的沉淀与生长。文字在此处,就是生命本身在舒展筋骨,在抵抗遗忘,在凿刻着属于自己的时间印记。

所谓文章天下事,我从来不认为这些文字有什么大的作用。得奖啊,刊发,并不是写作的目标。因为不再是年轻时代,得奖也罢,刊发也罢,不要强求,好玩而已。多少年后,再美的文字也会湮灭在浩瀚宇宙之中,一粒尘埃都不如。

我不过是在这喧嚣尘世间,以笔作舟,载着自身一点微渺的悲欢与思考,悄然滑过时间的水面。不为彼岸的功名,只为泛舟本身的清风明月之乐。原来写作这桩事,不过是灵魂的喃喃自语罢了。它不为什么,它本身就是目的。

作者张效雄 ,湖南湘阴人,生长于国营汨罗江农场(现岳阳市屈原区),记者出身的作家,湖南日报社高级编辑、集团原副总经理。代表作:长篇小说《风起》、散文集《寻觅天籁》、《蓉园笔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