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我执笔写世界,写春天里樱花轻颤如蝶,写夏日天空里浮游的云影,写秋风中金黄的麦浪起伏如海,写冬日寒霜染白了沉寂的草木……然而笔锋一转,又不知不觉滑进你梨涡浅笑的酒窝里了。那时,我蘸着春日迟迟的光,在信纸上涂抹出种种笨拙的思慕,悄悄塞进你课桌抽屉深处,心中如揣了一群扑腾的雀儿。

后来,我执笔写人生,写生活里无数个奔忙和追逐的足印,写日复一日奔波在路途上的匆忙身影,写为生计在喧嚣城市中奋力挣扎的日常……墨痕却仿佛自有生命,悄然洇开,终又凝成你被灯火映照在窗玻璃上的侧影

。人到中年,我常在夜深人静时,于桌灯下摊开纸页,写下被茶水渍染的杂感与叹息——世界纷繁,纸上的墨迹却总固执地引向同一处归宿,引向厨房里你被灯光照亮的背影,如一道暖流悄然注入纸页的深处。

写尽春夏秋冬·落笔依然你·❤️❤️❤️❤️❤️❤️❤️

再后来,我执笔写老去,写鬓角覆霜的时光印记,写筋骨中隐约的酸痛,写药味渐浓、记忆褪色的光景……然而纸上铺展的暮年,终究缓缓融进你为我端药时微颤的手势,融进你眼中那依旧清澈的关切。岁月如刀,却未能削去你眼底那泓清泉。

此刻雪落如絮,窗外一片混沌苍茫。我正伏在案前,在炉火将熄的微光里,写尽一生际遇的百般滋味与千种姿态。笔尖游走于纸上,如老舟逆流于光阴长河,最终却如宿命般悄然停泊——纸上墨痕犹新,正轻轻描摹着你安睡于枕畔的容颜。

人生百态,笔锋纵横;纸页上这最末一笔,却总归向同一个人间坐标——所谓人间浩荡,其实不过是这炉火旁一张温存的睡脸罢了。世界万象,皆可付之笔墨;可墨池最深处的倒影,终究只映着那个最初与最终的名字。

这万里行迹终究是场归途,原来笔锋千回百转,终究只为了回到你这里——原来我这一生字字句句,早都写成了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