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歇后语:孙悟空跳加官(旧时戏曲开场或演出中,遇到显贵到场时,加演的舞蹈节目)——
答案:人面兽心
《面具下的真相》
民国初年,天津卫。
天官戏班班主赵德禄捧着刚刚送来的戏单,手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戏单上龙飞凤舞地签着”山口次郎”四个字,旁边还盖着日本租界警务处的官印。
“班主,怎么了?”台柱子武生小金山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也顿时白了。
“明晚…日本驻屯军的参谋长松本三郎要来看戏,点名要咱们在《大闹天宫》前加演一段《跳加官》…”赵德禄的声音干涩[sè],”这《跳加官》是给中国人看的吉庆戏,日本人来看什么看?”
戏班子里顿时鸦雀无声。谁都知道,这年头,给日本人唱戏,唱好了是丢人,唱不好是丢命。
“更邪门的是,”赵德禄压低声音,”山口指名要小金山的孙悟空来跳加官。”
众人面面相觑[qù]。《跳加官》本是开场吉庆戏,由演员戴上天官面具,手持”天官赐福”条幅,随着锣鼓点起舞,祈求吉祥。从来都是由旦角或老生来演,哪有让孙悟空来跳的?
“孙悟空跳加官——人面兽心啊。”角落里传来老琴师喃喃的低语。
这句歇后语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心上。
小金山猛地站起来:”我不演!我金山就是饿死,也不能给日本人当猴耍!”
“不演?”赵德禄苦笑,”山口说了,不演就封了戏园子,咱们三十多口人喝西北风去?”
戏班一片死寂。
“我演。”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后台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清瘦男子掀帘而出。他叫陈墨书,是戏班的编剧,平日里沉默寡言,谁也摸不清他的来历。
“你会跳加官?”赵德禄惊讶地问。
陈墨书微微一笑:”略知一二。不过,我要改一改这出戏。”
夜深了,戏班众人都已睡下,只有排练房的灯还亮着。
陈墨书站在镜前,缓缓戴上山口送来的天官面具—— 一张标准的日本能乐面具,惨白的面孔,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他慢慢举起”天官赐福”的条幅,开始起舞。动作依然是传统的步法,却多了一丝说不出的诡异。特别是当他模仿猴王的动作时,那张能乐面具下的身躯忽而灵动如猿,忽而威猛如虎,整个人仿佛分裂成两个灵魂。
“我的老天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小金山倒吸一口冷气,”陈先生,您这哪是跳加官,分明是请神上身啊!”
陈墨书停下动作,摘下面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本就是人面兽心的戏,不是吗?”

第二天晚上,日本驻屯军参谋长松本三郎在山口次郎的陪同下,准时出现在戏园子最好的包厢里。戏园内外布满了日本兵,中国观众寥寥无几,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锣鼓声响,《跳加官》开始了。
陈墨书戴着那张能乐面具,手持”天官赐福”的条幅,踏着鼓点飘然而出。他的舞姿起初端庄典雅,完全符合传统。但渐渐地,动作开始变化,加入了猴拳的身法,那面具下的身体仿佛被什么附体了一般。
松本看得津津有味,对山口说:”这个演员很有意思,他把日本的能乐和中国的戏曲结合得很好。”
突然,鼓点转急,陈墨书的舞姿越发狂放。他时而如天官赐福,庄重威严;时而如妖猴出世,张狂不羁[jī]。最令人惊异的是,他手中的条幅不知何时竟变成了金箍棒的架势。
“这是什么意思?”松本皱起眉头。
山口刚要起身呵斥,剧情却已进入高潮。陈墨书一个腾空翻身,落地时面具突然裂成两半,一半是天官,一半是猴王——那是他精心设计的机关。
“人面兽心!”台下不知谁惊呼一声。
松本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听懂了这出戏的讽刺——日本人口口声声”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实则人面兽心,如同戴着天官面具的妖猴。
“八嘎!”他猛地站起身。
就在这一刹那,戏园内外突然枪声大作。
“抗日分子袭击!”外面传来日本兵的惊呼和杂乱的脚步声。
戏园里乱成一团。山口慌忙拔枪,却见陈墨书如真正的孙悟空一般,一个筋斗翻上二楼包厢,手中”金箍棒”一挥,山口的手枪应声落地。
“你不是编剧…你到底是谁?”松本惊恐地问。
陈墨书撕下戏服的一角,露出里面的军装:”抗日杀奸团,陈默。”
枪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游击队来接应了。松本突然伸手入怀,陈默眼疾手快,一棒击中他的手腕,一把小手枪掉在地上。
“你们日本人,”陈默冷冷地说,”就像这出戏,表面上天官赐福,骨子里却是妖猴作乱。”
外面的交战声渐渐平息,一队穿着便装但手持步枪的人冲进戏园。为首的年轻人向陈默敬了个礼:”队长,外面的鬼子已经解决了。”
陈默点头,转向早已吓瘫在座位上的戏班众人,露出了歉意的微笑:”对不起,瞒了大家这么久。”
赵德禄颤[chàn]巍巍地站起来:”陈…陈先生,那这出《孙悟空跳加官》…”
“这出戏还没完,”陈默拾起地上裂成两半的面具,”只要这世上还有人面兽心之徒,这出戏就会一直演下去。”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戏台的灯光下,仿佛真的是那位火眼金睛、能辨人妖的齐天大圣。
戏台上,那裂成两半的面具静静地躺着,一半庄严,一半狰[zhēng]狞[níng],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
人面易扮,人心难测。
@歇后语探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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