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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
个性的展现总是与才情、才性紧密相连。白蕉周身充满了魏晋时期的格调。他曾镌刻了一方 “我宁愿做我” 的长条形闲章,常常将其钤盖于作品的起首,这难道不是明显地展现了他追求自我实现的精神吗?显然,这是白蕉追求自我实现精神的张扬。
他的容止顺应自然,他的思想崇尚自然,一外一内,表里相互辅助;他追求自我,“我与自己周旋,宁愿做我”,终其一生。他的思想精神恰似辛弃疾在《鹧鸪天・博山寺作》中所描述的那样:“不向长安路上行,却教山寺厌逢迎。味无味处求吾乐,材不材间过此生。宁愿做我,岂其卿?人间走遍却归耕。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弟兄。”
白蕉从容自在,自如而无窘迫之态,审慎而无狷介躁急之性,恬淡而无平庸之气。他怀有淡泊之心,崇尚内心的宁静。心静则神思高远;神思高远则能体验所至,触及艺术中某一方面的真谛。
老子曾言:“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 白蕉便是这样一位宁静之人,天性本就宁静,而通过学习得以充实,因此他的书画印诗,深沉肃穆,平和温雅,不但脱离了时人的痕迹,更是化解了他的才子之气。
古之贤人说道:“画作的神妙之处,必然有静气。因为扫尽了纵横杂乱的旧习,没有斧凿的痕迹,方能在纸墨之间凝结静气。静气,如今之人已不讲求了。画作达到静的境界,便登上巅峰了!”
生命的根本,或者说生命的本然状态,称为静,静乃大道之门。庄子也将悟道的最高境界称作 “撄宁”,就是让心灵回归宁静,达到无生无灭、无古无今的状态。
白蕉尤其崇尚内心纯净,心净则神思清朗;心神清远,因而能够高远地超越八方之外,在秋意之间坚守内心,逐渐进入古人所开创的 “心源”,并与之相互映照生发,使自己的作品源自此种根源之地,则天机舒展卷舒。
“问你自用你,为我宁作我。” 有性格,有原则,有主见,有勇气,有自信。敢于 “做我”,安于 “做我”,“逍遥不世表,不受世故侵”,“平生襟抱曾何异,乱世人情更见真。”(《白蕉先生自书诗册》)。这恰是云间白蕉具有晋人胸怀的咏叹。
三“王右军私淑弟子”
于中国艺术的悠悠历史长河之中,书画与文学的源头可追溯至魏晋时期。此乃一个思想相互交融的时代,儒家、道家、佛家的理念相互碰撞、彼此融合,激发了文人士大夫们的创造力与独立精神。他们以超脱凡俗的举止和飘逸的气质,追求着精神层面的自由与超脱,不盲目迷信任何一种教条主义。
美学家宗白华在《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一文中,将汉末魏晋六朝时期描绘成中国历史上最为混乱、最为痛苦的时代,同时也是精神上最为自由、最为解放,智慧上最为丰富、情感上最为浓烈的时代,是艺术精神最为充盈的时代。《白蕉唐宋诗五首四家酒诗卷》集酒诗多首,放浪形骸之余笔锋曼妙,充满魏晋气息。
在晋代,士人的地位显著提升,心灵的自由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书法艺术由此获得了空前的发展。在这一时期,诞生了历史上首屈一指的大书法家,被赞誉为 “书圣” 的王羲之。
王羲之,字逸少,世人称其为王右军,他乃琅邪人士,其后迁居至会稽山阴。他在二十三岁时步入仕途,起初担任秘书郎,其后历任长史、宁远将军、江州刺史,并曾出任右军将军,故而人们称其为王右军。王羲之精通各类书法体式,集当时书法之大成,自成一家,开创出独特的王派书法,被尊为 “书圣”。
“书圣” 乃是对书法家的至高赞誉,而王羲之在这一宝座上坐得最为稳固。唐太宗亲自为《晋书・王羲之传》撰写传论,对王羲之的书法推崇至极。初唐李嗣真的《书后品》中称赞王羲之的书法犹如阴阳四时,寒暑协调,岩廊宽广宏大,簪裾庄重肃穆。其书法之声如铿锵金石,香气似氤氲兰麝,难度若缥缈仙道,呈现于眼前则明晰昭著。
唐代大诗人李白亦专门赋诗赞颂王羲之:“右军本清真,潇洒出风尘。山阴过羽客,要此好鹅宾。扫素写道经,笔精妙入神。书罢笼鹅去,何曾别主人。”
千余年来,学习 “二王” 书法成为不二法则,有言道 “书学二王,即宗秦汉”。历代学习 “二王” 而成大家者数不胜数,诸如李世民、颜真卿、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柳公权、羊欣、虞龢、王僧虔、陶弘景、梁武帝、苏轼、米芾、蔡襄、赵孟、文徵明、唐寅、祝枝山、董其昌、王铎、八大山人、何绍基等等。
白蕉生长于云间,受到乡间帖学儒风的润泽,其心灵由此获得深厚的滋养,并得以蓬勃生长。他一生致力于探究魏晋文化,深深地痴迷并沉醉于王羲之恬淡、平和、清逸的个性化以及丰富多彩的艺术境界,对《王羲之墨迹摹本全集联卷》中多数作品有着深入的钻研与热爱。

白蕉对王羲之的人格甚为仰慕,潜心钻研王氏的尺牍书法,这似乎是他永远钻研不厌的法帖,他甚至特地镌刻了一方长条形印章,印面刻有七字白文 “王右军私淑弟子”。
白蕉在其《书法十讲》中如此言道:“我国的书法,直至魏晋方才踏上一条大道,钟、王臻于极致,右军尤其堪称集大成者,恰似儒家有孔子一般。” 白蕉对魏晋艺术的高度了然于心,致力于追求那种洁净无瑕、光彩照人、清空旷达的艺术境界。他的艺术充满了通灵透莹的空明之美、充实光明的俊逸之美、光鲜亮洁超凡脱俗的雅洁之美。
白蕉的笔墨之中充满了领悟,他的作品灵动、飘逸、空明,仿若一束璀璨之光,照亮了书法史,令人赞叹不已。他恰似佛教所言的 “回向”,先使自身光明,而后回向予他人。他犹如光辉耀目的太阳,将光明向众生折射,为黑暗之处带来光明。他的作品宛如吹入号角之声,放入扩音喇叭之声,敲钟、鸣鼓、弹琴、吹笛之声,扬风、落雨、溪流、天籁之声,狮吼、海潮、慈云、慧炬之光。他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雪地中的一堆篝火,风雨夜中的一座棚屋,怒涛骇浪中的一艘法船。
无论您是书法的学者,还是艺术的门外汉,不管您身处何方,在何时何刻,只要有幸目睹白蕉的墨宝,即刻便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间流淌出的是一股温和且润泽的气息,如同春风轻拂面庞,直抵内心深处。此乃白蕉笔端所蕴含的晋代风韵 —— 清气。他的艺术,如同竹子般的坚韧清朗,如同兰花般的幽香明净,散发着无尽的清气。他深切地体悟到 “乾坤清气流不尽”,决心要将这股清气留存于人间。
白蕉的书法,不单是墨迹的堆叠,更是他晋代风骨的彰显。他的每一笔每一划,皆透露出晋代文人的风采与气度。他的书法,犹如一股清泉,悄然流淌,给人以宁静与启迪。他的笔下,既有竹的坚韧,又有兰的温雅,他的书法作品,恰似他的人格写照,清新脱俗。
白蕉的书法,是他晋代风骨的展露,亦是他个人风采的体现。他的书法,不单是艺术的呈现,更是他人生哲学的表达。他的书法,如同一股清流,流淌在人们的心中,给人们带来清凉与启迪。
四“晋太元中”
学者们常道,魏晋之时,人们于内心深处发掘出了独立的人格与自我意识,同时于外部世界里,他们觉察到了自然山水的壮美。他们与自然和谐共处,将自然之美融入到人生的感悟之中。
在永嘉之乱后,南渡的士人们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来到了风景如诗的会稽山。此地的山水温婉而秀丽,云雾缥缈,水流澄澈,悠悠流淌。这片静谧的自然风光为那些寻求心灵宁静的士人们提供了理想的栖息之所。他们的心灵与这片山水相互交融,渐渐地孕育出独特的精神境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