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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航渡路618号,这个地址以前是叫樊皇渡路618号,如今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这是个创造中国国产动画片的圣地。然而,有多少人知道?在60年前的1957年4月1日,这个地方曾经印下了分量特别重的七个大字,上海电影译制厂。这就意味着,中国的译制片艺术事业在那一刻开始就要经历漫长的、艰辛的旅程。1976年,上海电影译制厂搬迁到了永嘉路383号,到了八十年代,上译厂迎来了一个黄金时期。当时,上海电影译制厂的配音演员的队伍可以说是老中青三代非常齐整的,上译厂也被称为“电影声音艺术殿堂”。2003年,上译厂再次搬迁,如今的地址在虹桥路1375号的广播大厦。新的环境,先进的设备,宽敞的录音棚,让上译厂在这个崭新的21世纪里开始了高画质、高音质的时代。
上海电影译制厂,它的前身是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片组。这个翻译片组是新中国刚解放时期成立的,只有十五六平米的旧车棚,在当时成为了放映间。一台三十年代的老放映机,墙壁刷白加上木框的简陋装饰变成了“大屏幕”。大楼的楼顶用布片包着稻草作为隔音墙,而旁边就是一个很简陋的录音棚。在这个录音棚里,只安装了一台老放映机和前苏联时期制造的光学录音机,一根竹竿吊着一个老式的话筒。而这些配音演员在翻译片组组长的领导下,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开创了中国译制片艺术事业的新篇章。
上海译制片奠基人——陈叙一
陈叙一,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片组组长,上海电影译制厂的厂长。或许大多数的译制片爱好者都知道邱岳峰、富润生、毕克、尚华、刘广宁、李梓、苏秀、曹雷、丁建华等等这些有名的配音演员,但是有多少人知道陈叙一这个名字?要知道,正是因为有了陈叙一才有了上海电影译制厂的辉煌,才会有一代又一代的优秀配音演员,才有了一代又一代热爱译制片的观众。他有很好的外语基础,对于外语的语言研究得非常透彻,对于外国的生活和文化也是了解得很透彻的。他在担任上译厂厂长期间,从剧本的翻译、配音演员的对口型、译制片的导演、译制片的鉴定,陈叙一都是层层把关。如果说,上译厂是一个译制片的学堂的话,那么陈叙一就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也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可以这么说,在陈叙一担任厂长期间,那些剧本的翻译、剧本的编辑、制作口型本的口型员、配音演员都是陈叙一的学生。在他晚年时期,他患了喉癌,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在许多配音演员的面前写下了四个字,从此无言。不过,即便如此他对译制片事业的热爱依然没有停止。电视剧《黑暗的公正》,这是陈叙一翻译的最后一部作品了。不过,这也是陈叙一的遗憾。因为,这部剧太长了,再加上他的身体欠佳,最终离开了人世。
上译厂的“五大功臣”
配音演员的骄傲——邱岳峰
邱岳峰,是中国和白俄罗斯的混血儿,1950年来到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片组工作。在观众的心目中,邱岳峰的声音是多变的,戏路也很宽。美国影片《大独裁者》中的理发师和希特勒、《凡尔杜先生》中的凡尔杜、《简爱》中的罗切斯特、意大利影片《警察与小偷》中的小偷和英国影片《红菱艳》中的莱蒙托夫等都是观众耳熟能详的。之所以他的声音能够让观众接受,首先他对影片中人物的掌握,对戏的了解是至关重要的。他无论是配幽默的、滑稽的、正面的或者是反面的角色,他都能够驾驭自如。作为一名配音演员,懂戏很重要,邱岳峰能够有这样的艺术造诣,这是上译厂赐给观众最好的礼物。然而,他个人的人生是让人感到惋惜的。1980年3月,正处于黄金巅峰时期的上译厂传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噩耗。邱岳峰因服用安眠药过量,在医院去世。这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特别是配音表演艺术家苏秀。因为在他去世之前,苏秀还在和邱岳峰讨论广播剧的事情。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伍经纬告诉她这个消息让她大吃一惊。是的,邱岳峰的去世,不仅是上译厂的损失,更是中国译制片的损失。曾经,他用自己独特的声音创造了数不胜数的经典角色。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为了永远的回忆。但这份回忆是美好的,是值得尊敬的,他不愧是中国配音演员的骄傲。
配啥像啥——毕克
毕克,本名毕德泉,1952年进入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片组。后来,在上译厂还担任过译制导演。在观众的心目中,毕克是配啥像啥。无论是印度电影《大篷车》里的乔尼,还是日本电影《追捕》中的杜丘冬人、《幸福的黄手绢》中的岛勇作、《远山的呼唤》中的田岛耕作、《海峡》中的阿久津刚、《大侦探波罗》系列电影中的侦探波罗、《金环蚀》中的神谷、《安重根击毙伊藤博文》中的伊藤博文等等,要有搞笑就有搞笑,要有老奸巨猾就有老奸巨猾,要有正面形象就有正面形象,真的是什么都有。说到毕克,一定要提到高仓健。正是因为有了电影《追捕》,让高仓健在1986年荣幸地在上海见到了毕克。也就是在这一年,高仓健表示未来他演的电影都由毕克来配,两人在那一刻结下了不解之缘。说来也是个遗憾,1999年在日本上映的由高仓健主演的影片《铁道员》,原本是想引进上海的,而且为了完美呈现电影的声音效果和毕克美妙的声音,高仓健还特地邀请毕克到日本来完成配音的工作。不过,当时的毕克得了肺气肿而且已经很严重了,导致他在配音上也是力不从心。2001年3月,毕克因肺气肿去世,终年70岁,而这部《铁道员》也成为了高仓健永远的遗憾。
比任何人都要用功——尚华
在配音演员里谁最努力?是谁哪怕这个角色只有一两句台词都是五六十遍或者七八十遍地练习?这个答案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尚华。尚华是1950年经过邱岳峰的介绍,来到了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片组工作的。而他就是在上译厂,用他自己辛勤的劳动和努力的汗水,打造了一个又一个让观众耳熟能详的角色。如果你有看过《虎口脱险》,那你一定会知道一位说话语速飞快且一股子急脾气的音乐指挥家,如果你有看过《大篷车》,那你一定会了解那位有趣的吉普赛头人,如果你有看过《追捕》,那你一定会记得老奸巨猾的长冈了介。即使是《巴黎圣母院》当中的那位乞丐,哪怕这个乞丐角色只有一句“行行好!”,都能够让人印象深刻。这正是和尚华的努力,是永远分不开的。配音表演艺术家苏秀说过,尚华是一个超级努力的人,没有一个配音演员为了角色的台词能够五六十遍或者七八十遍地练习,这个连她自己都做不到。可想而知,因为他的努力,能够得到观众的认可。《角斗士》,这是他配的最后一部戏,他为凯撒国王配音。但因为年事已高,记忆力下降,所以为了一句台词出来慢导致后面的配音演员的戏上不来,他就会跟自己发脾气。即便如此,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用他自己对戏的理解和努力,给观众呈现出一个像模像样的人物来,这就是尚华的性格。2005年4月22日凌晨1时30分,尚华因心脏病突发在上海去世,享年83岁。
一将成名万骨枯——于鼎

于鼎,他是中国译制片元老级的配音演员了。1949年12月,他在东北电影制片厂翻译片组(现今长春电影制片厂译制片分厂)工作。1953年调到了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片组工作,由于憨厚的声音受到了观众的喜爱,后来就一直留在了上海。对于广大的观众来说,憨厚的声音是于鼎的特点,而这种特点在任何一个角色的身上都能体现出一定的幽默感。比如《虎口脱险》当中的油漆匠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了。曾为《追捕》、《三剑客》、《被侮辱与被迫害的人》、《社会中坚》、《广岛之恋》、《海岸风雷》、《基督山伯爵》、《大篷车》、《虎口脱险》等数百部经典译制片配音。不过,要说他挑战性相对比较大的,《大篷车》当中的莫汉是不得不提的。首先,年龄上讲,这个角色是个年轻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假秀才。他说话老是习惯带几句英语,总觉得自己是个“知识分子”。不过他对自己的爱情是非常坚定的,一个很专情的男人。即使遇到了再多的挫折,对苏尼达的感情从未改变。于鼎用及其风趣、幽默的语言风格为莫汉润色,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电影《真实的谎言》中,他为观光电梯里的一位老人配音,台词就一句“这匹马不错!”。台词就一句,不过于鼎还是用他自己独特的声音呈现给了广大观众。不过,于鼎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出戏很慢。就是说他的戏是要慢慢磨出来的,不过他的戏倒是越磨越好,反而把人家的戏都磨平了。所以,也有人说他是一将成名万骨枯。1998年5月20日,于鼎因病去世,终年73岁。
“知识分子”——富润生
富润生,1950年进入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片组工作。说到他,那可是个国王专业户了。《巴黎圣母院》当中的国王路易十一、《水晶鞋与玫瑰花》当中的糊涂国王,还有国产动画《大闹天宫》中的玉皇大帝,都是富润生的代表作。说他是“知识分子”,生在北京的他其实没有上过多少年的学。但是,他很爱看书。在配《巴黎圣母院》时,他就看了原小说,把小说里的国王路易十一,结合影片中的这个角色进行分析,最后成功造就了这个角色。日本电影《金环蚀》中,他成功塑造了一个“饱经风霜、在迟钝中显露光芒”的人物石原参吉。当然还有《追捕》当中的远波先生、《基度山伯爵》中的法老、《蛇》中的美国情报局长、《孤星血泪》中的马格威奇、《卡桑德拉大桥》中的麦肯奇上校等都得到了许多观众的认可。2008年5月14日,富润生因病去世,终年83岁。
上译厂的“三大闺秀”
当家花旦——李梓
李梓,1952年来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当演员,1954年调到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片组工作。说到她是上译厂的当家花旦,她的声音很多变,音域、戏路都很宽。观众最熟悉的是墨西哥电影《叶塞尼亚》当中的叶塞尼亚,而且据说因为配了这个角色还受到了许多男性的求爱信。的确,她那种温柔、明亮的嗓音打动无数的中国观众。电影《英俊少年》可以说是个另类,李梓为影片中的主角海因策配音。虽然这个角色是个男孩,但是李梓用一种很特别的嗓音把这个少年的机智、勇敢表现得相当完美,这个和叶塞尼亚是完全不同的。而最经典的,可以说是《简·爱》当中的简爱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她跟你与我无关。你以为我穷,不好看,就没有感情吗?我也会的。如果上帝赐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一定要使你难于离开我,就像现在我难于离开你。上帝没有这样。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经过坟墓将同样地站在上帝面前。”正是李梓在《简·爱》中的经典台词了。2014年1月5日,李梓因病去世,终年84岁。
观众心中的公主——刘广宁
刘广宁,1939年出生于香港,4岁随父亲移居上海。1960年进入上海电影译制厂当配音演员。她的嗓音优美甜润,语言纯正流畅,有独到之处。电影《魂断蓝桥》中的玛拉、《尼罗河上的惨案》中的杰基、《生死恋》中的夏子、《大篷车》中的尼莎、《叶塞尼亚》中的露易莎、《基督山伯爵》中的海蒂等都是观众最熟悉的角色。正是因为她的优美嗓音,在观众的心目中永远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公主形象。
出身名门——曹雷
说曹雷出身名门,首先要谈到的是她的父亲曹聚仁。曾经是一个战地记者的他,在前线战场写下了一篇又一篇充满爱国情怀的报道文章。曹聚仁也喜欢文艺,所以从小就喜欢在舞台上表演的曹雷自然是他的掌上明珠。她的弟弟曹景行是个学者、新闻记者。1965年,曹雷进入了上海电影制片厂当演员,出演了电影《年青的一代》、《金沙江畔》。然而,一场大病差点夺走了曹雷的生命。在她养病期间,她来到了上海电影译制厂当起了配音演员。曹雷很庆幸的是,译制片是让她艺术生涯道路前行的重要动力,也是她的第二个艺术生命。如果说之前提到的富润生是个国王专业户,那么曹雷可以说是个皇太后专业户了。电影《茜茜公主》中的苏菲皇太后、《汉武大帝》中的窦太后、《苍穹之昴》中的慈禧皇太后等都是观众喜爱的角色。如今的曹雷时常出现在话剧舞台上,但她像做译制片一样尊重她所饰演的每一个角色,也尊重她最热爱的舞台艺术。
上译厂的“黄金一代”
童自荣,1973年进入上海电影译制厂,配了5年的龙套角色后,1978年开始配主要角色。观众最为熟悉的,是由阿兰德龙主演的电影《佐罗》。这是观众心目中最好的代表作了,他的嗓音就是这么华丽,配出了佐罗伸张正义、不畏暴政的英雄形象。影片《黑郁金香》、《铁面人》都是他一人配两个角色,影片上映后也获得了满堂彩。要说到挑战最大的……那就是《茜茜公主》当中的博克上校。由于内向性格,童自荣在生活中没有什么幽默感。而博克上校是一个既具有幽默感的角色,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他用他的努力,用他的实际行动创造了这个富有幽默感的角色。日本电影《蒲田进行曲》也是他挑战反面角色的标志,影片中的银四郎是个放荡不羁的人物,而童自荣把他那种油嘴滑舌的强调用他华丽的高音完美地展现出来,也是很不容易的事儿了。在观众的心目中,童自荣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的华丽,配的人物都是那样的帅气。
说到施融,可以说是既惊喜又可惜。惊喜是因为他在电影《大独裁者》中配的犹太人得到了厂长陈叙一的肯定,之后他又为《茜茜公主》三部曲中的弗朗茨国王、《砂器》中吉村警员、《蒲田进行曲》中的安次、《奴里》中的尤索夫等角色配音。不过,让施融感觉最过瘾的,是《蒲田进行曲》中的安次。这个角色表面上看是个傻大黑粗的,但是对待小夏的感情是十分真诚的,而且又勇于承担责任。所以这个角色严格来讲,对施融的挑战是巨大的。但是,施融完成得非常好。说完了惊喜,再说说可惜。1986年,上译厂正值辉煌时期,他的家移居到了美国,施融不得不离开上译厂,离开曾经他最热爱的译制片事业。到了美国之后,他在一家电视台做编导。2007年回到上海后,当他谈起译制片的经历,他始终觉得做配音演员期间是他最充满活力的,而且也因为得到了观众的认可,觉得做译制片是很有意义的。
丁建华是1976年进入上海电影译制厂的,从小就喜欢文艺,1971年加盟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任东海舰队文工团当起了演员。1976年进入译制厂后,她的艺术生涯从台前走到了幕后。在李梓、刘广宁、邱岳峰等老一辈配音演员的悉心指导下,加上在部队话剧表演中积累的表演经验,丁建华成功译配了一部又一部的影视译制片,尤其是她在日本影片《追捕》中为女主人公真由美的出色配音,使她一夜成名,家喻户晓。 曾经获得过中国电影“华表奖”、“金鸡奖”、“上海青年艺术十佳”以及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学会奖”、“我最喜爱的女配音演员”称号。从上世纪80年代初以来,她还在译制片厂老厂长、著名电影译制导演陈叙一的影响和指导下,学会了做译制导演的工作,并培养了一批影视配音新人。如今,64岁的丁建华依然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在艺术的舞台上施展自己的才华,她是如此的热爱艺术。
乔榛,1965年进入上海电影制片厂做演员,1975年进入上海电影译制厂做配音演员。但不管是在台前的表演,还是幕后的配音,乔榛始终都是乐于学习,学习两者的差异,艺术表现形式的不同等等。配过《魂断蓝桥》 、《叶塞尼亚》、《美人计》、《生死恋》、《红衣主教》、《寅次郎的故事》、《安娜·卡列尼娜》等二百余部译制片的经典作品。如今,一提起译制片,乔榛永远是把“学习”两个字挂在嘴边。可见,即使是译制片的艺术,要学习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有很多很多。
上译厂如今的担忧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上译厂迎来了一个辉煌的时期。但是到了九十年代开始,尤其是在老厂长陈叙一去世后,译制片的质量渐渐地下降了,以至于那些曾经那么热爱译制片的观众,看了如今的译制片都在感叹,如今的条件好了,而译制片的质量下降了。曾经关于中国观众针对外国电影在中国电影市场上是支持原版片还是支持译制片做过市场调查,结果很显然,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观众支持原版片,译制片的发展之路在当今的电影市场上是岌岌可危了。造成译制片质量下降的原因是什么?首先是原片从引进到国内上映,这段时间周期较短,再加上片方给译制厂形成的种种压力,使得译制片在制作过程中,制作周期的缩水直接影响到了译制片的质量,而现在年轻的配音演员对于剧本的把握跟老一辈的配音演员相比差距也很大,这让许多中国观众对译制片的未来产生许多的担忧。
上海电影译制厂,从五十年代的一无所有,到八十年代的辉煌,再到九十年代开始的落寞,上译厂依然在这个时代继续它艰辛和漫长的旅途。一晃而过,一个甲子。让我们共同追忆,上译厂曾经给我们留下的美好的记忆吧!跟随着上译厂曾经走过的脚步,回味着曾经给广大观众带来的经典和辉煌。
END